第645章 建交趾(五)

  馬車黃金之事,瞬間在京師引起了劇烈動盪,而且正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輻射四方。

  幾乎在短時間內,所有士紳縉紳都知道了這窮山惡水之地,竟然盛產黃金!

  此刻一名官員正大義凜然地出言道:「大人此去交趾困難重重,道阻且艱,晚生不才,願陪大人共赴交趾!

  黃福面帶微笑地同意了此人的懇求,並且和顏悅色地溫聲勉勵,心中卻是對其鄙夷不已。

  這名官員還算官位低的,今日共有兩位御史、三位右司直郎、五位給事中、十位翰林找到了自己,目的與此人一樣,一同前往安南布政。

  如此一來,黃福此行的人手可是大大足夠了啊!

  對此黃福只能感嘆肅王殿下手段之高明,堪稱玩弄人心的高手。

  收到錦衣衛密報的李弘壁對此只是輕蔑一笑,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只不過神機營將士的戲演得有些過頭了,不知能否瞞住朝堂之上的這些老狐狸。

  這批黃金自然不是來自安南,而是李弘壁在朱棣支持之下,從國庫和內帑裡面調出來的所有黃金,數量其實也沒那麼多,只是恰巧那麼一兩車罷了,剩下的全都是石頭。

  不過百姓士子只要看到了一車灑落在外的黃金,誰還會去質疑其他那些不是黃金呢?

  是虎目而喙,鳶肩而牛腹,溪壑可盈,是不可饜也,必以賄死!

  人性貪婪,慾壑難填!

  兩世為人的李弘壁豈會不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

  交趾之惡劣環境氣候深入人心,加之通訊條件極其不發達,沒有真正的聖人願意為了國家大計而不惜遠赴萬里,去度化這些遠在交趾的土著蠻夷!

  除非……有足夠的利益推動他們!

  比如說遍地可見的黃金!

  黃金可是好東西啊,畢竟物以稀為貴嘛。

  工業革命之前,整個人類社會的黃金生產力水平都極其低下。

  在此之前的數千年歷史中,世界總共生產的黃金不到一萬噸!

  究其原因,主要還是因為技術達不到要求,難以成功開採,除非用人命去填!

  採礦即便在後世也是個危險係數極高的行業,何況在如今技術和工具都極其原始的大明。

  即便大明採礦業發展鼎盛,但負責進洞採礦之人,不是流民苦役,就是罪犯死囚。

  只要能夠餓不死自己,但凡頭腦正常的人,都不會以採礦謀生。

  交趾必然存在金礦,因境內山脈縱橫,礦藏資源自不在少數,加之後世的越南可是時常不要麵皮地宣稱自己國內物阜民豐,各種礦藏資源豐富無比。

  若是沒有一點底氣,傻子才敢口出狂言!

  但真要問起金礦在哪兒,李弘壁只能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因為他真的不知道啊!

  所以他設下此計,目的有三。

  其一,如預料的這般,解決無人願意跟隨黃福前往交趾布政的難題。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即便熟讀聖賢文章、整日鄙視低賤商賈的文人士子也坐不住了,紛紛「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地請求追隨黃福前往蠻夷之地,造福當地蒼生!

  若不知情的旁人,還真有可能為這些憂國憂民的忠貞賢良而撫掌擊節,大聲叫好!

  但現在李弘壁只覺得噁心!

  他可是還記得前不久這些官員百般推脫懈怠,打死都不肯隨黃福去交趾!

  這群衣冠禽獸,實在是令人作嘔!

  其二,促進交趾地區與大明的儘快融合。

  李弘壁相信隨著「馬車黃金」的消息傳遍天下,聞風而動之人絕對不會只有重利輕義的商人。

  黃金的誘惑在如今可遠比後世大得多,可以說是不斷升值!

  當年太祖爺欽定一兩黃金兌換四兩白銀,定下了二者的兌換比例。

  但李弘壁心中可是清楚,黃金更為罕見稀少,所以這比例其實一直在暗中上漲,到了嘉靖年間的兌換比例已經到了一比七!

  而到了明末之時,一兩黃金已經能兌換十兩白銀,兌換比例上漲到了明初之時恐怖的二點五倍!

  大明缺金,中後期多銀。

  當交趾地區「賤金重鐵」的消息傳來,李弘壁不相信那些生性貪婪之輩甘願坐視他人大發橫財,自己平白錯過天賜良機!

  而伴隨這些「投機分子」的瘋狂湧入,必將極大地促進交趾地區與大明的融合,從此變為大明王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與此同時,商賈士紳的瘋狂湧入,自然能夠帶動交趾地區的經濟迅速發展,幫助黃福這位布政使兼按察使恢復民生。

  其三,等到這些人抵達交趾後,發現事實並非如同傳言那般,安南遍地都是黃金,定然會群情激憤,感受到了欺騙,甚至不乏有人心生怨念。

  但黃福適時地拋出「南荼縣有巨大金礦」的消息,這些「投機分子」會如何做?

  不遠千里地白跑一趟,還是去南荼縣看看?

  傻子都會選擇後者!

  而南荼縣有沒有金礦朱厚並不確定,他只是偶然想起了後世看過的某篇報導。

  因此讓這些「投機分子」前去試探一番,若當真有金礦,那對不起,這是屬於國家的產業,由大明戰兵接手,則又可以為國庫增加一筆收入。

  若根本就沒有金礦,那關他李弘壁這位聖天子什麼事啊?

  又不是他親自下令讓這些「投機分子」屁顛屁顛去交趾的!

  你自己望風而動,可沒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面逼著你去!

  這就是此計的無恥之處!

  所以總體而言,朝廷穩賺不虧!

  耗時半個月的發酵,黃福終於湊夠了行政隊伍,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交趾布政。

  只是比起歷史上面,這一次隊伍裡面少了一個鎮守太監馬琪,甚至在李弘壁的強烈反對之下,朱棣最終都放棄了派遣鎮守太監的打算。

  原因無他,肅王殿下放出了狠話,交趾一旦出現鎮守太監,那麼這塊新地絕對完了。

  因為此刻交趾黃金之國的名頭早已宣揚了出去,這些鎮守太監一旦去了交趾,就會瘋狂地搜刮黃金,找不到黃金他們就會搜刮民脂民膏,到時候激起交趾百姓對朝廷的痛恨,那交趾勢必會反叛不絕。

  朱棣出於大局考慮,而且他也了解這些宦官閹人的本性,最終還是聽取了李弘壁的建議,沒有派遣鎮守太監。

  如此,交趾的命令,將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