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壁倒是沒有回家。
因為他還有另外一項重要職責。
前去東宮太子府，為皇長孫朱瞻基啟蒙。
沒錯，就是那位可旺大明三代的好聖孫，也是那個全面收縮大明戰略防線甚至一度廢置交趾還國安南的宣德皇帝。
關於宣德皇帝朱瞻基，其實並不好評價，李弘壁之也不願過多置喙，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傢伙不是個好父親，或者說他死得太早了，還來不及教導兒子。
以致於他那個好兒子，一戰打崩了大明王朝，將原本巔峰鼎盛的大明王朝，一腳踹入了深淵。
瓦剌留學生，大明戰神，叫門天子……英宗朱祁鎮！
等李弘壁抵達東宮時，朱瞻基還在跟著太子妃玩樂。
太子妃張氏見到李弘壁來了，不知為何心裏面終究是有些害怕，但她也不敢違抗聖命，牽著朱瞻基的小手來到了李弘壁面前。
「他四叔，這娃以後就交給你教導了。」
李弘壁聽見這個稱呼，笑呵呵地點了點頭，伸手將朱瞻基抱了起來。
太子妃張氏略顯不安地目送這叔侄二人離去，然後怔怔出神。
李弘壁的才華，沒什麼好說的。
人家還沒有率領神機營立下赫赫軍功之前，可是在國子監創造了霸榜科舉的奇蹟，所以誰敢說他李弘壁不懂經義呢？
他可是「天下第一名師」啊！
李弘壁抱著朱瞻基來到後院，隨意找了個台階坐下，然後將朱瞻基放了下來，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
但小皇孫卻很是猶豫，似乎在害怕什麼。
見此情形，李弘壁笑問道:「為什麼不坐？是怕髒嗎？」
小皇孫點了點頭，沒有隱瞞李弘壁。
「瞻基，你要知道，國戰期間你皇爺爺可是一屁股坐在屍山血海上面！」
此話一出，朱瞻基頓時眼睛一亮，然後也不顧忌什麼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李弘壁旁邊的台階上面。
他朱瞻基這輩子，最崇拜之人，莫過於他的皇爺爺，永樂皇帝朱棣了。
當然，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就是身旁這位四叔，肅王李弘壁。
「今天我們不講課，儒家那些經義你聽著也累，你只需要平時跟著先生好好習字就行了，不需要聽太多的儒家經義。」
「四叔，為什麼啊？儒家經義不好嗎？這可是我大明的立國根基。」
朱瞻基不愧是朱瞻基，這句話從他嘴巴裡面說出來，李弘壁那是一點都不驚訝。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爹爹告訴我的。」
果然是大胖胖。
李弘壁笑了，不過他也懶得反駁。
「那咱們就事論事，最近朝堂上面發生了一個笑話……」
李弘壁將趙文禮勾結安南胡季犛、胡漢蒼父子愚弄大明王朝的事情講了出來，小皇孫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好了，故事講完了，你覺得趙文禮這個人怎麼樣？」
趙文禮？
那個敢糊弄爹爹和皇爺爺的糊塗蛋？
這種人自殺該死啊！
「他就是一個奸臣！」
「沒錯，趙文禮是一個無君無父的奸臣，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也是飽讀詩書通過科舉大考篩選出來的傑出文人，他也學了一輩子的儒家經義，卻偏偏做出了這種事情！」
「你知道為什麼嗎？」
這個問題，一下子就將小皇孫給難住了。
因為他現在畢竟才七八歲，還遠遠不了解這些東西。
「因為貪婪。」
李弘壁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給出了答案。
「趙文禮就是因為貪婪，所以才會收受胡季犛、胡漢蒼父子的賄賂，以致於他敢冒著殺頭之罪愚弄整個大明。」
「儒家經義不是不好，就是因為它太好了，所以我大明才不得不用，不得不利用儒家經義治理天下萬民，但著也恰恰給了這些士紳縉紳貪腐受賄把持權柄的機會！」
「瞻基，你要記住，人都是有私心的，而士紳縉紳則是這天底下最貪婪的人，他們之中不乏趙文禮這種人，為了一己之私可以置家國於不顧，甚至說出賣大明背棄大明。」
朱瞻基皺眉道:「可是爹爹告訴我，對待臣子要友善寬容，爹爹身邊也聚集著大量這樣的人。」
「沒錯，因為你爹是個糊塗蛋，所以他會輕易聽信這些文人的話，從沒有想過這些文人是不是會騙他！」
這句話直接惹得小皇孫怒了，道:「我爹才不是糊塗蛋！」
「那他如果不是糊塗蛋，為什麼會如此輕易被趙文禮給哄騙了呢？連帶著你皇爺爺和整個大明都要跟著蒙羞！」
李弘壁瞪著他，追問道。
朱瞻基鼓著腮幫子想要反駁，可是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耷拉著腦袋，低下了頭。
「四叔，你說的對，我爹就是個糊塗蛋！」
「其實你爹並不糊塗，相反他一向聰明的很，這一次只是失去了警惕之心罷了。」
李弘壁嘆了口氣，道:「你剛剛也說過了，你爹身旁聚集了太多文人，所以難免會對文人失去警惕之心，這個教訓你要牢牢記住，因為你以後也是要皇帝的人，不能輕易間聽信任何文人的話，除非你可以保證這人是個真正的忠正賢良，以家國為先！」
「四叔，那什麼樣的臣子才能叫做忠正賢良呢？」
「簡單！」李弘壁笑道:「比如都御史周新，他若是心存私慾，當年就不會上《直言疏》，彈劾那作惡多端的陳瑛了，他本人險些因此而喪命，圖什麼呢？」
「圖的就是一個家國大義，圖的就是大明律令公道，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上了《直言疏》，似他這等捨生取義之人，自然是忠正賢良。」
「再如戶部尚書夏原吉，他在國戰期間為了籌措錢糧，急得整宿整宿睡不著，然後更是親自帶著戶部尚書去京畿各地推廣種植紅薯，為什麼？」
「因為紅薯產量高，可以讓一塊田地裡面種處更多的糧食，可以讓前線將士沒有後顧之憂，可以讓更多的百姓子民吃飽肚子，這就是他夏原吉，你說他算不算是忠正賢良？」
「算！」朱瞻基回答得很是乾脆。
李弘壁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所以，想要區別一個官員是不是忠正賢良，那就要看他所作所為的出發點，到底是不是為了百姓子民，還是說不過在純粹地空喊口號邀名買直，你爹就沒能做到這一點，他還沒有分辨哪些是忠良哪些又是奸臣！」
朱瞻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將李弘壁這些話記在了心裡。
「我爹就是個糊塗蛋！」
「哈哈哈……」
二人對視了一眼，第一次教育還算成功。
可等李弘壁起身之後，卻見到太子爺正面無表情地站在身後。
嘶……
好尷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