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前線悽厲的慘叫聲與哀嚎聲，令阿魯台整個人渾身震顫，下意識地發出了詢問。
馬哈木也是臉色蒼白，面帶茫然地搖了搖頭。
緊接著，紫荊關城門大開，一排排明軍衝進了壕溝戰場，直面不斷向前推進的韃靼瓦剌聯軍。
那三排一陣的陣勢很是古怪，蒙古軍從未見過明軍擺出這般陣型。
一般來說，明軍軍陣前列通常是盾陣，或是長槍陣，弓箭其後，接著是矛陣和刀陣，騎兵布置在左右兩翼，弓箭輪射之後大軍才會緩緩推進。
蒙古和大明打了這麼多年，雙方之間再了解不過了。
明軍不可怕，可怕的是明軍軍陣，其互相配合結陣絞殺之下，連蒙古鐵騎都要避其鋒芒。
而蒙古軍則是以騎兵為主，始終秉持著遊牧部落騎射無雙的生活習慣，至於這瓦剌軍中的一萬步兵，那也只是為了攻城而存在，並沒有攜帶太過攻城器械，大部分還是來自於大同的明軍器械。
而此刻前方的五千餘名明軍將士，卻僅僅只是擺出了三排一陣，手裡的兵器古古怪怪可可愛愛，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屬光澤！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火銃嗎？
不應該啊！
如果是火銃的話，那明軍怎麼可能就這麼安排火銃手沖在最前面，兩側沒有騎兵掩護，前面也沒有盾兵步兵保護，這不是故意讓這些火銃手前來送死嗎？
阿魯台和馬哈木對視了一眼，盡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茫然。
二人大感不解，但不論如何，該攻城還是要攻城！
不管明軍主將在打什麼鬼主意，只要蒙古勇士衝殺到了近前，那死的讓一定是他們！
蒙古勇士的身體素質普遍強於明軍，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管你用的什麼古怪兵器，都是倆肩膀扛一個腦袋，裝神弄鬼一刀下去照樣可以砍掉腦袋，砍得死透透！
冗長的牛角號陡然停下，急促激烈的戰鼓聲擂響，蒙古聯軍全部開始向前推進，包括韃靼阿速特部和瓦剌三大部。
但壕溝裡面的明軍依舊沒有任何動作，而是平靜地等待蒙古聯軍來攻。
中軍陣後，阿魯台眯眼看著前方明軍的陣列，心中愈發忐忑不安。
這不安來得很是突然，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肯定是出在這些明軍手中的古怪武器上面。
但哪怕是火銃，也一定存在弊端，裝填彈藥的時間，足夠蒙古勇士衝過壕溝，砍掉他們的腦袋了！
那麼，這不安來源於何處？
此時的五千多明軍列於正前方，這五千多人的明軍在千軍萬馬中顯得那麼的單薄無助，像一群掉進狼窩裡的小雞仔，都不夠蒙古勇士塞牙縫的。
而且他們手中的兵器也是古古怪怪，又是塞藥又是裝小彈丸，就靠這麼一根破棍子，能擋得住韃靼瓦剌一次三萬精銳勇士的衝鋒?
陳懋對此同樣感到不解，他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的李弘壁。
「郡王，這麼做是不是太危險了？」
「火銃手沒有盾兵長槍手的保護，在蒙古鐵騎面前那就是活靶子啊！」
陳懋一直在駐守紫荊關，並未前去甘肅主力戰場，他也只是從軍報中得知，李弘壁這位肅昭郡王創建的神機營，在主戰場上面立下了卓著戰功，可惜並不知道其具體戰力如何。
現在親眼見到李弘壁讓五千神機營將士出城迎敵，陳懋一顆心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安到了極點。
「陳將軍放心。」
李弘壁輕笑著安撫道:「這些神機營將士可都寶貝著呢，我不會讓他們去送死的，等會兒你就明白了！」
陳懋還準備出言相勸，至少得派一些盾兵過去保護吧？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糾正，因為對面的蒙古大軍已發動。
震天戰鼓聲中，蒙古聯軍發出震天吼聲，隨即將領一馬當先衝出前陣，打馬疾馳，黑壓壓的人群跟著這瓦剌將領一同沖了出去。
旌旗雲卷，沙塵漫天，三萬蒙古勇士向紫荊關前陣衝來，目標直指那五千神機營將士！
凜冽如冬的殺氣鋪天蓋地，像張著血盆大口的黑色魔王，惡狠狠地撲向明軍！
如此駭人的衝鋒氣勢下，五千神機營將士卻是沒有絲毫慌亂，依舊神情淡然地列陣以待。
嗯，沒什麼可以慌亂的。
這三萬蒙古雜碎，還比不過上次的一萬帖國重甲步兵！
好歹人家可是披著重甲的，不也是被三眼銃給打成了篩子嗎？
這些大部分身上連甲冑都沒有的蒙古雜碎，拿什麼抵擋三眼銃大噴子的恐怖殺傷力？
盛庸高高舉起了手中一面黑色的小旗，冷聲喝令道。
「準備！」
「銃平舉，聽我號令！」
隨著將令下達，神機營將士們依令舉起了三眼銃，筆直地瞄向前方。
盛庸眼睛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蒙古軍，測量著他們與己軍的距離。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直到快兩百步時，盛庸這才陡然厲喝道：「點火!」
將士們立馬將燃燒的火摺子點向三眼銃的引線，隨後都不用瞄準，保持三眼銃平舉就行了。
轟！
一陣驚天動地的霹靂聲，不僅衝鋒的蒙古軍倒下一大片，就連城頭之上的陳懋等人也得嚇得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只見神機營陣中升起一股股白煙，而遠處衝鋒的蒙古軍便有一大片慘叫落馬。
而盛庸的指揮不急不躁，第一輪齊射後立刻換上第二排將士，繼續點火發射，然後又是第三排，退後的將士則是迅速裝填彈藥準備再次射擊，如此循環往復之下，就構築成了一片火力網。
陳懋心頭一動，強烈的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他忍不住探出腦袋看去，只見神機營將士再次點燃引線，轟隆一陣巨響，蒙古雜碎再次又倒下一片。
如此一來，每次明軍用火摺子點燃引線，巨響過後，衝鋒的蒙古軍總有一大片慘叫落馬。
陳懋並不笨，此刻他漸漸明白了什麼。
原來神機營將士人手一桿的古怪火銃，威力竟然如此強大，雙方還未接戰，蒙古軍的前鋒已被擊倒近半！
而此刻神機營將士需要做的，卻只是機械地不停點火，發射！
三眼銃里的火藥彈丸射完後，第一排飛快後撤，後面一排滿彈的明軍將士迅速補上，然後繼續點火，發射。
瞧見這一幕，陳懋頓時驚為天人。
「郡王，這……太恐怖了！」
「這才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