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別失八里一片歡聲笑語。
畢竟這是華夏民族傳承至今的節日，是以哪怕錢糧壓力再大，永樂皇帝也下令犒賞三軍將士，大家一起過新年。
事實上，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這可能是大部分將士過得最後一個除夕佳節了。
隨著天氣漸漸回暖，帖國大軍的小動作也在不斷增多。
比如一日之內雙方在戈壁大漠中爆發了不下十次衝突，各有傷亡。
事實證明，哪怕是頂著巨大的壓力，這帖木兒也沒有絲毫撤軍的意思，一場國戰在所難免。
正是基於這些考量，朱棣才會下令犒賞三軍，鼓舞士氣！
他這輩子，打了一盒子的仗，從未虧待過自己手底下的將士兒郎！
就算是這新春佳節一過，很多將士兒郎都會戰死，那也要填飽了肚子再死，不能當個餓死鬼！
此刻朱棣正與姚廣孝登上高台，眺望著大明疆土，看著境內燈火輝煌的泱泱大明，君臣二人感到無比的踏實。
「陛下，帖軍進攻頻率增多，看起來頗有幾分狗急跳牆的意味。」
「那是自然！」朱棣冷笑著開口道:「帖軍面臨的壓力，比我軍大多了！」
「光是輜重大營長途跋涉千里之遠，還要翻山越嶺，所損耗的錢糧，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帖木兒這個死瘸子，真是賊心不死，非要進攻我大明不可！」
「朕倒是想要看看，他骨頭到底有多硬！」
事實上，朱棣和姚廣孝曾經分析過，帖木兒撤軍的可能性。
作為一名締造出一個強大帝國的絕世梟雄，那帖木兒定然不是什麼昏庸之輩！
但是這個天殺的狗東西，偏偏就是不肯撤軍，而且還一度增加了帖軍進攻的頻率！
換句話說，這個死瘸子，就是非要打這一仗不可，哪怕是碰個頭破血流，也絕不會撤軍！
想明白了這一點，朱棣和姚廣孝自然不會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
打仗，大明從來不怕！
只是如果可以選擇，他們當然不希望打這場國戰，至少不是現在！
可惜，對方非要死磕，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朕戎馬一生，還從未向任何人低頭！」
「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永樂大帝霸氣側漏地開口道。
「既然他帖木兒想打，那就打！」
「擊潰了帖軍主力，我大明也可趁勢進軍中亞，這一戰的傷亡損耗，必須要從帖國身上拿回來！」
聽見朱棣這殺氣騰騰的話語，姚廣孝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莫名笑容。
若是以前的永樂皇帝，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畢竟中原帝王的觀念，從來都是以中原為主，對於周邊夷國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
哪怕是極度渴望文治武功來證明自己的永樂皇帝，先前也沒有生出這般駭人野心，想要直接進軍中亞！
這一切變化，自然都是因為一人，李弘壁！
一想到李弘壁，姚廣孝就忍不住開了口。
「陛下，弘壁……如何安排？」
「唔……」朱棣深思了片刻，道:「計劃不變，還是讓弘壁做個宰輔賢王吧！」
「畢竟他是因功而受封郡王，並沒有暴露身份，所以可以繼續留在朝堂，輔佐太子勵精圖治。」
這就是李弘壁最大優勢所在。
雖然整個大明高層，都明白李弘壁的身份，明白他是皇帝陛下的親兒子，但是朝野上下並不知道，所以他可以繼續做個宰輔賢王！
得到皇帝陛下的回答，姚廣孝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氣。
事實上，他真正擔心的是，皇帝陛下會因為李弘壁的真正身份，而動了其他心思
比如，強行扶持李弘壁上位，廢掉太子朱高熾！
這對李弘壁而言，對大明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沒有生出這般年頭。
「和尚，朕準備將老二老三的封地，選擇西域中亞，你怎麼看？」
朱棣突然開口，神情凝重地看向姚廣孝。
聽到這話，姚廣孝也是皺起了眉頭。
「陛下，咱們最初的計劃，是讓漢王爺就藩雲南，掣肘限制雲南沐府權力。」
「沐家不用擔心，他們雖然有些小動作，但對朝廷畢竟是恭順的。」
朱棣擺了擺手，道:「到底是黔寧王沐英的後人，怎麼著都不會背叛大明！」
「這場國戰，其實是一個機會，絲綢之路的貿易利潤，你我君臣都心知肚明，既然有機會掌控這條商路，那斷然沒有就此錯過的道理！」
朱棣側身看向西域方向，目光之中滿是熾熱。
「弘壁說的沒錯，朕需要銀子！」
「營建北平新都也好，疏浚大運河也罷，還有其他文治武功，不管哪一樣都需要耗費海量錢糧，這銀子從什麼地方來？」
「朕不想把這負擔加在老百姓頭上，他們的日子已經過得很苦了，那就只有從外邦蠻夷身上找銀子了！」
「和尚，你覺得呢？」
姚廣孝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點了點頭。
「聖明無過陛下！」
「哈哈哈……那就這樣決定了！」
與此同時，神機營駐地。
李弘壁一家人，正在開開心心地吃著團圓飯。
梅殷夫婦，李景隆，還有李弘壁和梅婉琰，一家五口再次團聚在一起，過這個新春佳節。
酒過三巡，梅殷也忍不住笑罵道:「弘壁，陛下召你去赴宴，你怎麼不去？這可是除夕佳節啊，闔家團圓的日子，你不去……」
話音未落，梅殷就怪叫一聲，原來是寧國長公主狠狠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看著神情不太自然的李景隆，寧國長公主呵斥道:「吃你的菜，喝你的酒，沒人當你是啞巴！」
梅殷掃了一眼李景隆，這才回過神來，默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向李景隆賠罪。
李景隆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李弘壁笑道:「你們才是我的家人，也只有你們！」
聽到這話，李景隆眼眶發紅，氣氛再次熱烈了起來。
「小子，什麼時候娶我家閨女啊？」
「這不是在打仗嘛！」
「帖虜未滅，怎可談兒女情長？」
戈壁大漠。
過節歸過節，該有的警戒與防守還是沒有鬆懈，駐紮在戈壁大漠中的三萬戰兵同樣可以大吃一頓，只是不能飲酒，而且還要輪換著吃。
畢竟他們是大明的先鋒軍，負責坐鎮這戈壁大漠，以防帖軍突然大舉來襲。
此刻一座座水泥棱堡早已經修建了起來，構築了大明的第一道防線。
張輔滿臉風霜之色，站在棱堡上面負責值守。
一名親兵走了上來，手裡還拿著一支羊腿。
「將軍，吃點吧？」
「不用，你們吃吧，我值守就行了。」
張輔笑著搖了搖頭。
親兵聞言嘆了口氣，默默地轉身離去。
事實上，這位將軍，當初因為貪功冒進，被削爵奪職，下放成了最普通的軍士。
然後長期駐守在這戈壁大漠裡面，憑藉一次次戰功，又再次升了回去，現為信安伯兼參將。
這一次，沒有人質疑他的功績，都是實打實地殺出來的。
張輔默默地看向前方，腦海裡面一直閃爍著那些回憶。
五千兒郎的戰死，是他這輩子都揮不去的夢魘。
然而正當這個時候，前方突然煙塵四起，緊接著萬千箭矢激射而來！
「敵襲！」
「快擂鼓！」
張輔怒喝道，翻滾間躲在掩體後面。
等第一輪箭雨過後，他急忙探頭一看，瞬間如遭雷擊。
只見戈壁大漠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帖國大軍，一眼看去望不到邊，正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不好！帖軍全面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