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結束。
國子監隊伍成了歡樂海洋。
南方士子和江西才子卻是面露絕望之色。
尤其是曾棨、楊相、周述等江西才子，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這一次，他們真的要完了！
同為交換生，人家去南卷，直接霸榜前十五。
而他們去北卷，卻僅僅只有一個曾棨進了前十，而且還特麼剛好是前十！
這怎麼比？
根本沒有可比性！
是以當這會試大考成績傳遍大江南北後，他們這些江西才子，先前一直高喊的狀元熱門人選，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會成為笑話，誰都別想跑得了！
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南卷考場被北方士子霸榜，毫無疑問此戰是永樂皇帝陛下贏了，而且還是大獲全勝！
有著這般耀眼成績，誰還敢喊什麼北方士子才學不如南方士子？
屆時不但南北分卷取士之策會成為會試大考的定製，而且只怕那分卷取士的比例名額還要動一動！
南臣縉紳與南方士紳，這一次不僅是敗了，而且還要大出血，被永樂皇帝狠狠割下一大塊肉，去彌補北方士子和西南士子！
而他們這些江西才子和南方士子，在此次會試大考中表現得太過糟糕，等待他們的下場，註定不會好到哪兒去！
背後的家族，少說都要扒了他們的皮！
曾棨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恍惚，步履蹣跚。
他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他更加難以接受劉子欽竟然都比他考得好！
這怎麼可能啊？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不該是這樣的！
也不能是這樣啊！
自大明開國以來，歷次科舉大考，都是他們南方士子霸榜科考。
結果現在竟然是反過來了，竟然變成了北方士子接連霸榜，不管是北卷還是南卷，南方士子都是一敗塗地，輸得體無完膚！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子棨！」
「我們還有機會！」
周述沉聲低喝道:「這只是會試！」
「殿試才是最重要的，狀元出身、榜眼出身和探花出身，自然與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不一樣！」
「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不會存在什麼籍貫門第之見，你們都要明白這一點，振作起來準備接下來的殿試！」
不得不承認，周述確實是個人才，鎮定自若而且目光長遠。
聽到他這話，曾棨、楊相等人都是神情一振！
對啊！
殿試最重要！
他們還有絕地翻盤的希望！
只要殿試大考中，江西才子或是南方士子霸榜前三，奪了那狀元、榜眼和探花，他們這一次就不算是失敗！
這是最後的希望，也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曾棨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崇述所言極是！」
「我們一定要全力備戰此次殿試！」
「這是我等最後的機會，也是我等唯一的希望！」
眾人全都點了點頭，然後各自散去返回客棧，準備抓住這最後幾天潛心苦讀，在殿試大考上面絕境翻盤。
曾棨離開之前，看向了國子監隊伍。
只見這些國子監學子正在玩拋人遊戲，肆意享受著勝利喜悅。
劉子欽同樣在被拋向高空的行列裡面，滿臉驚恐萬狀，卻也是樂在其中。
曾棨深深地看了劉子欽一眼，而劉子欽恰巧也看向了他。
只是這一次，劉子欽露出了鄙夷神情，隨即就收回了目光。
那般高傲模樣，好似曾棨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一樣。
見此情形，曾棨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劉子欽！
這一次我是輸給你了！
但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曾棨走了，黯然離開了貢院現場。
其他士子考生也漸漸散去，他們也不好意思留在這兒了。
因為此刻，此地已經成了國子監歡慶的專場。
李學義等人玩嗨了，糾集起來直接奔向了李弘壁。
李弘壁見狀大驚失色，色厲內荏地咆哮道:「別搞嗷！小心為師等會兒收拾你們！」
「跟這狗賊廢什麼話！」李學義大笑道:「快把他加起來扔上去！」
一眾權貴子弟獰笑著衝上去，將李弘壁給仰面抬了起來，然後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喊著口號一起用力一拋，然後……李弘壁升天了……
「媽媽呀！」
「老子恐高啊！」
貢院不遠處的一座酒樓。
二樓雅間裡面，朱棣和姚廣孝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和尚，年輕真是好啊！」
「意氣風發，熱血沸騰，春風得意啊！」
「當年朕年輕的時候，也沒少幹這種事情。」
姚廣孝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顯然心情很是不錯。
朱棣心情也很不錯，連帶著看那混帳李弘壁都覺得順眼了很多。
「這小子，古靈精怪的，鬼點子真不少。」
「你說把瞻基交給他培養，真的合適嗎？」
「為什麼不合適？」姚廣孝輕笑道:「陛下是喜歡他這性子，還是喜歡太子爺那性子？」
朱棣聞言一怔，隨即苦笑著點了點頭。
李弘壁性子跳脫，雖然有些沒大沒小，但朱棣反而很欣賞。
畢竟，他沒有受困於儒家禮法束縛，做個自在的人。
而大皇子朱高熾，馬上入主東宮的太子爺，就是與李弘壁截然相反的另一個極端。
這個太子，被儒家文化給調教培養得，越來越像個所謂的君子了，而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淡了。
朱棣確實不希望，自己那個寶貝孫兒朱瞻基，變得跟他爹一樣，困於禮法，連親情都不顧了！
「東宮伴讀，這個差事如何？」
「陛下英明！」
與此同時，解縉府邸。
解縉妻子兒子全都在此，照顧著奄奄一息的解文狗。
但今日解縉早早地就醒了，一直睜著眼睛不願睡去。
他兒子解禎亮一向了解這個父親，自然明白解縉在等什麼。
「父親大人放心，兒子一早就差管家去貢院門口候著，等待貢院放榜！」
「要論才學水平，北方士子是定然不如南方士手的，所以父親大人盡可放心……」
「你……不懂！」解縉艱難開口道，蒼白面容上滿是憂愁。
這一次會試大考，北方士子要是表現得出彩，那他們可真就完了！
尤其是他解縉，必死無疑，南方士紳都不會放過他！
正當這個時候，解府管家匆匆趕了回來。
「老爺，少爺，放榜了。」
管家將他抄錄的榜單，遞給了解禎亮。
解禎亮一眼看去，驚得豁然起身。
「這不可能！」
「給……我！」
解縉艱難開口道。
解禎亮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名單放在了解縉面前。
解縉先看了北卷名單，心中不安到了極點。
他急忙向下看去，只見南卷名單上面，前十五可赫然全都是清一色的北方士子！
完了！
全完了！
「噗！」
解縉噴出一口老血，直接昏死了過去。
「父親？！」
「老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