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長公主今日前來,自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開春二月已至,李弘壁和梅琬琰也應當完婚了。
這可是一樁大喜事,而且兩家都是高門大戶,一應禮數自當周全,不能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所以寧國長公主與李弘壁父子商議了許久,這才最終敲定了婚事,於三月上旬擇一良辰吉日完婚。
為何這時間推遲到了三月上旬?
因為李弘壁現在屁股都被打開了花,哪裡還有入洞房的本事!
商議完了婚事後,寧國長公主就告辭離去了。
李弘壁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國子監祭酒胡儼。
胡儼之所以前來,就是因為昨夜的動靜鬧得太大了些。
沒辦法,太離譜了啊!
好端端地,貢院突然失火,直接驚動了整個京師。
他們國子監此次可是有數千學子參加此次會試大考,大考之前又舉行了誓師大會,要是出了什麼閃失,那國子監就會徹底淪為笑柄了。
胡儼本想去貢院裡面看看,卻是連門都進不去!
整個貢院都被禁軍甲士封鎖,嚴禁任何無關人員出入,連他胡儼這個國子監祭酒也不例外。
萬般無奈之下,胡儼只能急匆匆地前來找李弘壁,結果只見到了正趴著養傷的某人。
對胡儼的到來,李弘壁意外也不意外。
畢竟昨夜動靜鬧得那麼大,胡儼要是不來那才是怪事。
看著滿臉焦急的祭酒大人,李弘壁笑著解釋了一遍來龍去脈。
「放心吧,已經沒事兒了。」
「現如今貢院裡面可是有禁軍甲士壓陣,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去搗亂?」
「話是這麼說,可問題在於,那些學子沒有經歷過這種排場,老夫擔心他們會……發揮不好啊!」
胡儼此刻就像是個送子赴考的老父親,滿是焦慮不安。
李弘壁摸著下巴搖了搖頭,給出了肯定回答。
「不會的。」
「國子監學子都是經受過特訓的。」
「只要試題一下發,他們就跟機器人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作文章,不會在意外界干擾。」
事實證明,李弘壁說的一點都沒錯。
此刻江西才子曾棨正滿臉駭然地看著斜對面號房的劉子欽,眼睛裡面充滿了迷茫與不安。
這劉子欽是……什麼情況?
怎麼新試題才剛剛發下來,他就又開始動筆了?
而且還是特麼地跟上次一模一樣,直接就在答卷上面動筆?
不是大哥你怎麼敢的啊?
曾棨有些破防了。
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曾棨與劉子欽既是同鄉,也是同窗好友,雙方都是知根知底的。
劉子欽為人恃才傲物,狂放不羈,頗有幾分魏晉遺風,這也是他那日為何不肯接受解縉暗示舞弊的真正原因。
但是,真要論及個人才華與學識,曾棨自問要比劉子欽高出不少。
比如以往寫文章的時候,同時開始構思,勝出之人一定會是他曾棨!
才思敏捷,這可不是開玩笑,曾棨那是出了名的文思如泉湧!
否則他曾棨也不會被譽為「江西第一才子」,而劉子欽則是被贊為「吉水才子」了!
但是現在他曾棨這個「江西第一才子」,卻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子欽這個昔日手下敗將筆走龍蛇一氣呵成,而自己卻是連筆都不敢動!
這怎麼可能啊?
不過是端端兩三個月的時間,這劉子欽的才學怎麼可能勝過自己?
一時間,曾棨茫然到了極點,也不安到了極點。
他總覺得這次會試大考,情況很不對勁!
古怪到了極點!
曾棨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排除劉子欽給他帶來的干擾,沉下心神在此次會試大考上面。
與北卷考場不同的是,南卷考場的氣氛更加詭異!
丘松昨晚上沒有睡好,大半夜地被喊起來集合,然後宣布重新考試,他倒是不以為意,然後回去倒頭就睡。
睡醒了吃了些乾糧,丘松就看了一眼那新題目,不能說是簡單,只能說是熟悉,熟悉得讓人心疼。
丘松幾乎都沒有猶豫,直接就開始答題了,筆走龍蛇一揮而就,然後他就將答卷裝好在試卷袋裡面,掛在號房牆壁上面,到時間了自然就會有人前來收走。
第一場考試,四書五經經義一共有七道題目,丘松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全部答完了,然後就是……睡大覺。
他對面那號房的考生早就看呆了,這位也是江西籍貫的考生,只是名氣遠遠不如曾棨、楊相、周述等人,當然才學那也是遠遠不如。
他本來還以為,曾棨、楊相、周述等人作為交換生,前去北卷考場考試,那自己就有了一飛沖天獨占鰲頭的機會!
結果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來南卷考場的北士交換生,裡面怎會出現丘松這種妖孽!
你踏馬地作文章跟喝水吃飯一樣簡單的嗎?
都不用構思的嗎?
大哥這是會試大考啊!
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種兒戲啊!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俺們這些人的感受啊喂!
心態崩潰的南方士子,還不只是他一人。
尤其是顧興祖對面那位,心態早就爆炸了。
第一場考三日,這顧興祖睡了兩天大覺,不是睡覺就是發神,而且還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那眼神看得人渾身都不自在,跟個瘋子一樣!
他還以為這個混帳是放棄了此次會試大考,故意在這兒噁心人呢!
結果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顧興祖第三日一大早就爬起來了,然後竟然開始瘋狂做題,七道題目一天就給寫完了,中途都不帶休息喝口水的那種!
什麼時候,作文章,變得如此簡單了?
還是說,這會試大考的試題題目,還有不一樣的?
南方士子心態崩了,被顧興祖給徹底整破防了。
因為國子監這數千學子的古怪舉動,此次會試考場氣氛變得詭異無比!
張紞老大人此刻有些懷疑人生,因為他巡視了一圈下來,發現整個北卷考場,竟然有超過半數的考生,都是直接在答卷上面答題!
「諸位,老夫此次出的題目,真就這麼簡單嗎?」
老大人此刻有些發懵,下意識地看向了一眾同考官和陪考官。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齊刷刷地搖了搖頭。
「老大人您誤會了!」
「您看這些考生,都穿著清一色的統一服飾,明顯都是國子監學子!」
「興許是國子監在作文章這方面上下了苦功夫,所以他們才能……文思泉湧?」
一名同考官試探性地開口道,給出了唯一合理的解釋。
張紞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此事記在了心裡。
國子監?
好像是弘壁小友高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