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大考,如期舉行。
科考自李唐開始完善至今,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備的流程。
按科考流程,依次分為院試、鄉試、會試和殿試四級。
而參加院試前必須先參加各府縣由地方學政主考的府試和縣試,通過後取得童生身份,才能參加各州由地方學政主考的院試,如此而言實際上是五級。
通過院試後取得秀才身份,考中秀才的學子便獲得了一定的特權,比如免除賦稅、徭役等等。
並且這秀才可是相當於「潛力股」,進能參加鄉試考取舉人,退能開設私塾,收受束脩(弟子學費),反正是吃喝不愁。
雖然秀才不至於大富大貴,但憑藉這些收入與特權,也能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
因此考中秀才是讀書人科考的第一步,也是大部分讀書人一輩子停留止步的階段。
而生員便能入縣學繼續學業,準備入省城參加鄉試。
鄉試每三年舉行一次,且都在每年的九月進行,因此稱為秋闈大考。
發榜之時,正值桂花飄香,所以稱鄉榜為桂榜。
鄉試的主考官均由皇帝欽派,通過後便取得舉人身份,第一名稱之為解元。
學子中舉意味著正式擺脫了平民身份,進入了士大夫階層,舉人便具備了去吏部求官的資格,從此進入仕途。
中了舉人後稱之為「發解」、「發達」,人稱「舉人老爺」,與縣官相當,地位從此大大不同。
而且舉人永遠具有繼續赴京參加會試的資格,這就意味著舉人老爺們永遠都有一步登天的機會。
當年范進中舉,為什麼會高興得瘋了?
因為只要中舉,那他就徹底完成了階級的蛻變,從平民百姓搖身一變成了官紳士紳!
從秀才到舉人這一步,不知道困住了多少讀書人,以致於「窮酸秀才」都成了讀書人的代名詞,可想而知這中舉是有多麼艱難了。
會試由一般由禮部主持,不過此次則是由大皇子朱高熾主持,禮部配合行事,在金陵帝都的江南貢院舉行。
此次會試分為南北兩卷取士,而北卷主考官是張紞老大人,一位朝野聞名的碩德老臣;南卷主考官則是楊士奇,名不見經傳的內閣學士。
因會試在二月早春,所以稱為「春闈大考」。
又因會試發榜時正值杏花開放,所以會試榜單稱之為杏榜。
通過會試便是貢士了,第一名稱之為「會元」。
貢士實際上就是進士,殿試不過是為了對他們進行名次的區分,賜給他們一個出身罷了,並不會淘汰。
天剛蒙蒙亮,此刻江南貢院門前,已經是人山人海,異常喧鬧。
畢竟會試大考匯聚了全國上下來此會試的舉人考生,更有學子不遠萬里地赴京趕考,就是為了能夠改變自身命令。
據禮部前兩日統計,整個大明十三省,共計有七千三百多名舉子參加此次會試,這其中光是國子監學子都占了四千多人!
要知道這七千三百多名考生那可都是舉人老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基本上都會有三五個書童婢女什麼的陪他們入京照顧生活,以便他們安心備考,再加上本地一些考生,家中族內前來送考的,那更是人山人海。
這也就意味著,算上那些隨從在內,此刻匯聚在江南貢院之前的足有好幾萬人之多。
大皇子朱高熾早就趕到了會試現場,與張紞、楊士奇兩位主考官,指揮著李至剛這些禮部一眾官員做足準備。
事實上自從接下了這個差事,朱高熾就忙碌了起來,先是與張紞、楊士奇兩位主考官接洽,然後又與李至剛等禮部官員商討相應事宜,忙得不可開交。
畢竟這可是永樂王朝的第一次掄才大典啊,更是關乎他朱高熾能不能順利入主東宮,所以絕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否則他朱高熾首當其衝,別說入主東宮了,指不定會被父皇罵成什麼樣子。
至於張紞、楊士奇這兩位主考官,那也是仕途止步於此,甚至還會惹來禍患。
洪武年間那場南北榜案,可是至今歷歷在目,沒有人膽敢掉以輕心!
費了一番力氣,曾棨、周述、楊相等江西才子,這才擠到了柵欄前,取出考牌驗明身份後,二人得以進入考場排隊等待檢查。
是的,檢查。
畢竟會試與鄉試一樣,一連要考整整三日,舉子必須自備吃食衣物。
然而這就給了考生們試圖作弊,改變命運的機會。
歷朝歷代的科舉大考,都或多或少地出現了科舉舞弊案。
故而朝廷對此搜查得十分嚴格,為確保科舉大考的公平公正性,杜絕有考生舞弊的可能,前去號舍考場之前,會由監試官帶著眾多大兵,挨個對考生進行搜查。
並且在考試過程中,還會時不時地巡視考場,以此杜絕考生舞弊。
基於此次會試的重要性,大胖胖也是發了狠,向父皇請求調動錦衣衛配合檢查並且巡視考場,一旦發現任何試圖舞弊作假之人,直接當場拿下絕不姑息!
是以當緹帥紀綱帶著一眾錦衣衛,施施然地抵達江南貢院時,原本還喧鬧嘈雜的現場,頓時就莫名其妙地安靜了下來。
沒辦法,人的名樹的影。
你再怎麼顯貴,那也不敢得罪錦衣衛啊!
錦衣衛的凶名,可是建立在王公貴族的累累屍骨之上!
一見到錦衣衛抵達,別說考生學子被嚇得呆在原地,就連禮部官員腿肚子都在打顫。
錦衣衛這群煞星劊子手,突然來貢院考場做什麼?
紀綱先是上前向朱高熾行禮,給足了這位未來太子爺面子。
大胖胖笑呵呵地點了點頭,隨即正準備下令開始檢查。
但正當這個時候,遠處響起了一陣高喝聲。
「國子監學子赴考!」
「閒雜人等全部散開,別擋道嗷!」
「不然衝撞了本世子,扒了你身上這層皮!」
聽到這張狂的聲音,朱高熾本能地眉頭一皺,紀綱嘴角卻是浮現出了笑容。
李弘壁這兔崽子,行事越來越像個正兒八經的紈絝子弟了。
雖然討人厭,但這對他而言卻是一件好事。
紈絝子弟嘛,不會惹人忌憚!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清一色的國子監學子正昂首闊步地在李弘壁帶領下走了過來。
清一色的考籃,清一色的服飾,清一色的高冷神情。
這標新立異的一幕,很快就引起了不少非議。
曾棨、周述等人見狀,臉色瞬間就難看了起來。
他娘地,以往都是我們江西才子出場的時候,引起眾人恭維一片譁然。
現在你國子監還能這麼搞,不是在打我們的臉嗎?
這個逼裝的有些過分了嗷!
李弘壁穿著一身顯眼鬥牛服,邁著八字老爺步,趾高氣揚地走到柵欄面前。
值守的大兵見狀一愣,然後下意識地問道:「這位公子,你是來參考的嗎?」
「不是嗷!」李弘壁也愣了,「我是來……」
「你不考你嚎個什麼幾把玩意兒?」大兵不耐煩地呵斥道:「滾一邊去!什麼東西!」
李弘壁見狀傻眼了,然後灰溜溜地滾蛋。
國子監學子見狀頓時笑得樂不可支,氣氛也變得快活了起來。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李老魔頭被人給罵成了孫子,還不敢還嘴!
顧興祖笑呵呵地取出考牌遞給那個大兵,然後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這位大哥,你是真的牛逼!」
「敢這麼罵李弘壁的人,你可是天下第一位啊!」
考場大兵:「∑(❍ฺд❍ฺlll)」
李弘壁?
方才那人是李弘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