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義興沖沖地回家。
當他一見到了親爹李至剛,立刻就叫道:「爹啊,大喜事啊,真的大喜事啊!」
李至剛也沒想到,這寶貝兒子會突然回來。
自從這兒子上次決心留在國子監參加特訓後,他們父子二人攏共就見了一次面,那還是在過年的時候。
「兒吶,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爹,大喜事啊!」
李學義興沖沖地開口道。
「我國子監準備辦一場誓師大會,為學子出戰會試壯行!」
「屆時會廣邀天下大儒名士前去觀禮,還有一些朝堂重臣,爹啊這可是一個大好機會啊,兒子費了好大一番口舌這才拿到了給您的請柬!」
李至剛:「???」
國子監?
誓師大會?
瘋了吧這是?
「什麼東西?」
「那胡儼腦子有問題吧?」
「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為父決計不會去!」
幾乎沒有多想,李至剛就果斷搖頭拒絕。
事實上,他這位禮部尚書,可是不折不扣的南臣。
李至剛是松江府華亭縣人士,出身江南士紳,但是先前並沒有得到什麼士紳的支持。
因為他是舉明經出身,被選去侍奉懿文太子,並不是走的正統科舉之路,很難進入那些江南士紳的法眼。
也就他運道好,被永樂皇帝所器重,這才得以在永樂王朝一路青雲直上,官至禮部尚書。
等他做了禮部尚書之後,那些江南士紳這才爭相討好巴結,開始給他輸送利益,建立起了聯繫。
所以,不管怎麼說,李至剛都是南臣縉紳的一員,這是立場問題。
而那國子監祭酒胡儼雖然也是個南臣,卻是個立場有問題的南臣,一門心思地振興國子監,又潔身自好自命清高,從不接受任何人的賄賂示好,因此被南臣縉紳所不容。
現在胡儼還要搞什麼「誓師大會」,搞什麼歪門邪道,他李至剛瘋了才會去參加!
「兒吶,此事斷不可能!」
「現如今南北黨爭已經愈演愈烈,為父決計不會參與其中!」
李至剛態度很是堅決,直接將那請柬扔回給了李學義。
好不容易才贏得了江南士紳的支持投效,他瘋了才會去跟胡儼交好。
到時候江南士紳不滿意了,還怎麼拿得到他們的孝敬?
白花花的銀子不香嗎?
李學義一愣,隨即神情有些黯然。
他雖然不太理解父親的做法,但是李學義也不蠢,自然聽得明白這是與朝廷黨爭有關。
只是可惜了,他求爺爺告奶奶地,才拿到了這封請柬。
「唉,不去就不去吧!」
「兒子還想著,屆時皇帝陛下也會來觀禮,父親大人還可以……」
「你說什麼?」李至剛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度,「皇帝陛下真的會去觀禮?」
「對啊!」李學義點了點頭,「都傳開了,陛下已經回復了祭酒大人,屆時定會前來國子監觀禮。」
此話一出,李至剛頓時就眉頭一皺,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可是當朝禮部尚書,無可爭議的實權大員。
是以朝堂之上發生的那些事情,李至剛自然清楚。
皇帝陛下採用了張紞的分卷取士之策,這分明就是存了打壓南方士紳的意思。
現如今皇帝陛下又要去那國子監觀禮,去給北方士子和西南士子站台撐腰,這目的簡直不要太明顯了!
皇帝陛下這是在表達不滿啊!
什麼不滿?
對南臣縉紳的不滿!
對南方士紳的不滿!
一想到這兒,李至剛就有些坐不住了。
銀子是很重要!
江南士紳的支持也很重要!
但是這些都比不上他李至剛現在的官位啊,更比不上皇帝陛下的寵信!
他李至剛一無政績二無威望,之所以能夠坐到這個禮部尚書,全都是靠著皇帝陛下的器重和信任!
說白了,李至剛就是皇帝陛下的寵臣,一切都應該以皇帝陛下的意志為準,否則等待他的絕對就會是大難臨頭!
現如今陛下對南臣縉紳極其不滿,他李至剛要是再繼續與這些江南士紳攪和到一塊兒,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一念至此,李至剛急忙拿回了那封請柬。
「我兒,這次你做的很好!」
「回去告訴你們祭酒大人,老夫一定按時前去觀禮!」
李學義見狀歡天喜地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準備離去。
見此情形,李至剛傻眼了。
「不是,兒吶,你這是要幹嘛去啊?」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不能陪為父安心吃個飯?」
李學義搖了搖頭,道:「爹啊,反正不差這麼一頓飯。」
「會試馬上開考了,兒子還要回去刷題備戰呢,考完了再說吧,咱們父子倆好好喝一盅!」
話音一落,李學義就溜了,急匆匆地趕回國子監。
看著這個兒子的背影,李至剛那真是老懷大慰,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得子如此,夫復何求啊!
與此同時,二皇子府邸。
朱高煦將誓師大會的事情,告知給了三位謀士。
趙緯聽聞皇帝陛下將會前去觀禮,頓時也是大吃一驚。
不過震驚之後,緊接著就是狂喜!
「二殿下,機會來了!」
「此次誓師大會,二殿下一定要去,表明態度!」
王斌和秦政學聽到這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反倒是朱高煦眼睛一亮,下意識地追問道:「趙先生的意思是,讓我贏得北方士子和西南士子的支持?」
王斌聞言一愣,隨即欣慰地笑了笑。
不容易啊!
這位二殿下真的開始用腦子了!
「殿下英明啊!」趙緯很是開心,「正是如此!」
「世人皆知,國子監乃是北方士子和西南士子的聚集地,所以大殿下肯定是不會去的,畢竟他背後站著的是南方士紳!」
「現如今殿下勢力根基大損,幾乎等同於是毫無根基可言,那我們就要想辦法重新發展勢力,除了保持與勛貴武臣的來往外,還要多多拉攏書生士子,畢竟他們才是朝堂之上的主力軍!」
「近些日子,皇帝陛下先是起用陳瑛清晰前朝舊臣,又是採用分卷取士之策改變舉制,這次又要前去國子監觀禮誓師大會,說白了這一系列舉動都是在敲打南臣縉紳,或者說他們背後的南方士紳!」
話聽到這兒,王斌和秦政學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妙啊!」
「陛下對南臣縉紳不滿,而他們又恰恰是大皇子的堅定擁躉!」
「要是可以從中製造一些禍端,那大殿下想要入主東宮,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秦政學陰惻惻讀開了口,隨即看向了趙緯。
趙緯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輕笑道:「這場會試大考,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朱高煦聽得雲裡霧裡,心裏面很是不爽。
要不是指望著這三個臭皮匠,幫助自己奪嫡爭位,他早就一把扇過去了,哪裡還會在這兒聽他們打機鋒!
「殿下,務必去參加國子監此次的誓師大會,讓陛下和北方士紳看到您的態度!」王斌及時補充道,神情很是振奮。
「問題是……」朱高煦不樂意了,「人家也沒有邀請我啊!」
三位謀士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後還是王斌嘆了口氣,提醒道:「殿下要不去拜訪一下弘壁世子?」
朱高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