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朱高煦和朱高燧面面相覷。
他們都有些不敢挪動腳步。
但丘福很是無奈,神情恍惚地走進了大殿。
畜生?!
「你這畜生也配與我稱兄道弟?」
方才朱能那句話,可謂是一把見到,狠狠刺進了丘福心裡。
他丘福一輩子義薄雲天,每每打仗也都是衝鋒在最前面,何時被人這般輕視過?
但是,偏偏他丘福還沒辦法反駁!
怎麼反駁?
人家李弘壁對他丘福可謂是恩重如山!
先是傾心教導培養他的兒子丘松,而後又出言提點他丘福要擺正位置,打消了皇帝陛下的猜疑與忌憚。
而李弘壁從他丘福這裡得到了什麼?
不過是上次算計陳瑛的時候,李弘壁提前跟他打了聲招呼,讓他趕去助拳撈人罷了。
這甚至都算不上是幫忙,因為李弘壁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就算他丘福不去,徐輝祖和朱能也會去,就算他們全都不去,李弘壁也會活得好好的。
可是他丘福呢?
聽信朱高煦這個混帳的話,聯合朱高煦和朱高燧坑了李弘壁一回!
給自己的結義兄弟下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結義兄弟被羞辱,他丘福卻什麼都沒做!
丘福啊丘福,你真是個畜生東西!
一想到這兒,丘福就忍不住老淚縱橫,步履蹣跚地走進大殿,然後就嗷嗷大哭!
「陛下,臣有罪!臣死罪啊陛下!」
聽見這話,朱棣頓時被整不會了。
原本那滿腔怒火,現在也都漸漸散了去。
畢竟他還真沒有見過,丘愣子如此傷心失望的時候。
「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又瞞著朕幹了什麼?」
朱棣冷喝道。
錦衣衛並沒有監視這些靖難勛貴,也沒有監視三個皇子。
朱棣不想真正做個孤家寡人,知道的越多,他心裏面只會越不好受,所以錦衣衛一直都沒有這方面的權限,只是監視著李景隆、梅殷、平安、盛庸這些前朝舊臣。
丘福此刻滿腔悲憤無處發泄,當即一五一十地述說了國公府晚宴的事情。
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就好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正回家找自家家長告狀。
朱棣越聽臉色越陰沉,當他聽見朱高燧故意往李弘壁頭上倒酒羞辱人家時,一張臉更是陰沉到了極點,怒火也攀升到了巔峰!
尤其是最後寧國長公主及時出現,狠狠教訓了朱高煦和朱高燧一番,更是讓朱棣暴跳如雷!
這算是什麼?
他朱棣的兒子在外面仗勢欺人,結果被自己的姐姐給發現了,還被教訓了一頓!
丟人啊!
丟人現眼啊!
老朱家的臉都被這兩個孽障給丟盡了!
朱棣氣得起身踱步,好懸沒有一口氣嘎過去。
他寄予厚望的二兒子,竟然會是這麼個愚蠢貨色,拉攏人不成功也就罷了,還盡使些下作伎倆,甚至逼得李弘壁跟他反目成仇了!
他最寵愛的小兒子,果真就是個為非作歹的畜生東西,仗勢欺人睚眥必報,絲毫沒有任何大局觀念!
好啊!
真是好得很啊!
朱棣眼神迅速冰冷了下來。
他先是看向丘福,語氣淡漠地喝問道。
「朕是不是警告過你,老老實實地做事,踏踏實實的做人,為什麼你就是聽不進去呢?」
「丘福啊丘福,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丘福聞言一怔,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一般。
他明白,這一次,真是情分用盡了。
李弘壁曾經告誡過他,從龍之功也好,折衝之功也罷,其實在皇帝陛下這裡,不過都是情分罷了,用一分便少一分!
上一次因為皇帝陛下起用徐輝祖,奪了他丘福的職權,丘福就因此心生不滿故意稱病不出,以此向皇帝陛下發泄自己的不滿。
如若不是李弘壁及時提醒了他,丘福只怕真會大難臨頭,因此被陛下棄之不用,甚至還會惹來禍事!
但是這一次,他丘福不但又這麼做了,還坑害了李弘壁!
誰還救得了他?
丘福淚流滿面地以頭觸地。
「陛下,老臣知錯了。」
「還請陛下准允老臣解甲歸田,求個心安!」
心安?
你求心安?
原本朱棣還對丘福抱有些希望,可是一聽到這話,朱棣瞬間就暴怒到了極點。
帖木兒國就要打過來了!
大明王朝馬上就會面臨一場巨大危機!
可你丘福倒好,現在提出致仕了,連國朝都不顧了嗎?
真是個有勇無謀的混帳東西!
至此,永樂帝對這丘福徹底失望!
朱棣再也不想多看丘福半眼,直接揮了揮手。
「你想走就走吧!」
「讓你身居高位屬實是難為你了!」
此話一出,丘福如遭雷擊。
沉默片刻之後,這位淇國公才跪地謝恩,然後顫顫巍巍地起身,神情恍惚地向外走去。
見到他這副模樣,朱棣終究還是心軟了。
「就給朕待在京師裡面,別再摻和其他事情了!」
丘福聞言一怔,狠狠點了點頭。
等他走到外面,朱高煦和朱高燧急忙上前,想要問問什麼情況。
可丘福只是冷冷地看了這兩兄弟一樣,並沒有多說什麼。
朱高煦見狀急了,上前拉住他喝問道:「老丘,到底什麼情況,你說說啊!」
丘福強行掙脫了朱高煦的手,冷聲道:「我已經致仕了,以後只想頤養天年,不會再過問朝政,二皇子殿下以後別再來打擾我了。」
聽到這話,朱高煦臉色狂變。
丘福致仕了?
他最大的靠山和倚仗沒了?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不再理會愣神的朱高煦,丘福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宮。
不知為何,辭去了這一身職務,他反倒是覺得渾身輕鬆。
弘壁啊弘壁,大哥對不起你啊!
他是輕輕鬆鬆地走了,可朱高煦與朱高燧卻是大難臨頭了。
兄弟二人剛剛進去,跪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行禮,朱棣就徑直上前一人狠踹了一腳,痛得二人發出了慘嚎。
「孽障!」
「你這個天殺的孽障!」
「老子英明神武了一輩子,怎麼就生出沒這麼個孽障東西?」
踹了一腳還不解氣,朱棣對著朱高燧就是一陣打罵,甚至還俯下身去給了他幾巴掌。
「怎麼?」
「你覺得自己這皇子身份很高貴嗎?」
「你信不信朕廢了你,將你一輩子圈禁在宗正寺裡面?」
朱高燧聞言,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爹!」
「兒子知錯了爹!」
「兒子只是當時喝了酒,所以才會……」
話音未落,朱棣就一巴掌抽了過去。
「你以為朕是傻子嗎?」
「你什麼德行朕難道不知道?」
「若是李弘壁屈服於你,你還不知道會怎麼羞辱他呢!」
「你這畜生,朕真是恨不得現在就廢了你,讓你一輩子死在宗正寺裡面!」
暴怒之下,朱棣就要擬旨,朱高燧嚇得失聲大哭,不斷叩頭認錯。
一旁朱高煦見狀,急忙上前開口阻攔道:「爹!不能啊爹!」
「這虎毒還不食子呢!爹您難道要為了一個外人……」
朱棣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得朱高煦硬生生把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外人?」永樂帝冷笑道:「沒有這些外人,我們父子哪裡能夠奪得這江山,早就被建文給砍了腦袋了!」
「你潛心苦讀了半年?就讀出來這麼些狗屁道理?」
「少師說你是在裝模作樣,朕還跟他理論了半天,還以為你是真的長大了,真的懂事了,現在看起來,你也是個孽障!」
朱棣痛心疾首地怒斥道,對這兩個兒子徹底失望。
他神情落寞地坐回到軟榻上面,冷眼看著這兩個兒子。
一個是他最寵愛的幼子,卻生出了毒蠍心腸!
一個是他最看好的虎子,卻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蠢貨!
這江山,怎麼能交給他們?
「開春之後,朕會冊立太子!」
「你們兩個……各自準備去就藩吧!」
此話一出,朱高煦和朱高燧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