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放假。
師生皆大歡喜。
因為李弘壁還給每一位博士助教都發了銀子。
雖然不多,但也算是一份心意,這是對他們這半年來盡職盡責的嘉獎。
是以現在國子監師生上下都對李弘壁又敬又畏,心思很是複雜。
胡儼將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裡,等李弘壁忙活完了,他才拉著李弘壁走到一邊。
「弘壁,這樣做,真的沒有什麼問題?」
「你以國子監的名義給學子發放路費盤纏,這是正義之舉,就算事後有人追究彈劾起來,哪怕鬧到了皇帝陛下面前,那也能站得住腳!」
「但是你為什麼還要給這些博士助教也發錢啊,學官也是官啊弘壁,他們畢竟是朝廷命官,你這說得難聽點,就是在賄賂官員,更難聽些那就是結交黨羽收買人心啊!」
李弘壁聞言嗤笑了一聲,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祭酒大人,這話說得嚴重了。」
「首先,這事情不可能會傳出去,這些博士助教他們是傻子嗎?有白拿的好處不拿,反而故意宣揚此事,得罪我這個財神爺和老魔頭?他們吃飽了撐的才會這麼做!」
「其次,這半年來他們的辛苦付出,祭酒大人也應該看在眼裡,雖然說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但問題在於人家完全可以尸位素餐敷衍了事啊,既然他們老老實實地盡忠職守,那我們就不能虧待了人家!」
李弘壁嘆了口氣,笑道:「這大明朝的俸祿一向微薄,大家養家餬口的都不容易!」
「祭酒大人方才也說了,他們只是些學官,手裡面沒有丁點權力,也就沒了貪腐受賄的可能,那就只能守著朝廷那麼點微薄俸祿過日子,然後又在我李老魔頭的淫威之下,在這國子監裡面累死累活的當牲口使喚,就算脾氣再好的人也會吃不消的!」
胡儼聞言一怔,這才明白了過來。
「弘壁你的意思是……」
「國子監想要長遠發展,維持現在振興的勢頭,那就必須得保證師生質量。」
「這一批師生質量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這些個先生博士,得想辦法把他們留下來。」
「最簡單粗暴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得到實際的好處,除了賢名之外,還能得到利益,雙管齊下,自然不怕他們不來了!」
話說到此處,李弘壁索性也直接跟胡儼說得明白一些。
「祭酒大人,您可以做個鹹魚山長,國子監內部事務您可以不怎麼管,交給吳溥和潘越彬他們去打理。」
「但是有些您這位山長的職責,卻是讓不了的,比如維護國子監師生的權益,比如想辦法多為國子監師生謀福利,比如儘可能地讓國子監師生產生凝聚力等等,這才是一位合格山長應該做的事情!」
「祭酒大人,我知道您不喜朝堂爭鬥,但是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既然您已經接下來這個國子監祭酒的差事,那就應該承擔起對應的責任,就算不參與其他爭鬥,但是國子監的權益絕不能少。」
「例如夏原吉想剋扣國子監的款項,您這位山長能忍嗎?您忍一次,下一次只會更少,您退後一步,對您這位山長是沒什麼影響,但是國子監師生接下來全都得吃糠咽菜過日子,所以您明白了嗎?」
李弘壁說完這些,也就不再開口了。
思想改造這種事情,不可急於一時,否則會把胡儼給刺激壞了。
慢慢來吧,反正他這個國子監祭酒還會當很久,有的是時間。
說完這些,李弘壁就徑直起身離去了,留下胡儼一人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胡儼這才苦笑著搖了搖頭。
「臭小子,什麼「鹹魚山長」,真是沒大沒小!」
「不過,這小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
「胡儼啊胡儼,你當真對得起這國子監師生嗎?」
某條老鹹魚因為李弘壁這一番話,徹底激發出了鬥志。
對此李弘壁渾然不知,此刻他正走到了國子監門口,而自己的四個弟子正在門口等候。
「幹嘛呢?還不回家!」
李弘壁笑呵呵地問道。
好不容易放假了,其他學子早就收拾東西回家過年了。
這四小隻還在這裡等他,讓人心中頓時一暖。
三小隻都眼巴巴地看著李弘壁,朱勇率先開了口。
「恩師,俺爹讓我囑咐您一聲,有空去陪他喝酒。」
朱勇撂下這句話,就氣沖沖地走了。
他才挨了李弘壁一頓毒打,所以現在很不待見這個恩師!
「俺爹也是!」顧興祖急忙開口道,「俺爹回京了,所以一直想請恩師過府一敘,感謝恩師對俺的提攜之恩!」
鎮遠侯顧成回京了?
李弘壁聞言一愣,隨即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會抽空去拜訪老將軍的。」
這位老將也是個人物啊,當年可是太祖朱元璋的帳前親兵。
有一次,太祖朱元璋的渡船擱淺在沙灘上,這顧成竟然背船而行,猛得一塌糊塗!
這樣的猛男,李弘壁自然是願意結識的,更何況還有顧興祖這層關係。
顧興祖這個腹黑小面癱,因為小時候家裡那場橫禍受了刺激,所以留下了心理問題,多少有些不正常。
哪個正常孩子喜歡玩炸藥包,一言不合就扔出去炸人啊!
所以李弘壁一直想去拜訪一下顧成,看能不能解決一下這孩子的心理問題。
畢竟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啊,弟子有事,老師服其勞!
聽到李弘壁這話,顧興祖破天荒地笑了笑,顯得很是開心,歡天喜地地走了。
李弘壁又看向了周忱,笑道:「恂如,你什麼打算,要不跟為師一起回家過年?」
周忱聞言一動,卻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恩師,還是算了。」
「我準備留在國子監,一邊進學修德,一邊照顧子欽兄。」
「劉子欽?」李弘壁眉頭一皺,「那小子又怎麼了?」
「子欽兄受到的打擊太大,整個人都頹廢下去了!」
周忱苦笑著解釋道,心中也有些後悔。
早知道他就不帶子欽兄來國子監了,哪成想這國子監恐怖如斯啊!
李弘壁滿臉鄙夷不屑,道:「你去告訴那劉子欽,天下才子多如牛毛,他劉子欽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所謂才子的名頭,也不過是虛名罷了,能增長他的學識嗎?能提高他高中的可能嗎?要是連這點都看不透,他劉子欽真可以去死了!」
「哦對了,你警告他哈,要死去其他地方死去,他要是在死在死在國子監,敗壞了我國子監名聲,老子把他屍體扒光了吊在十里秦淮那些青樓門口……」
周忱:「???」
啊?
這麼惡毒的嗎?
這位恩師是真的魔頭啊這!
周忱被嚇傻了,掉頭就跑去囑咐劉子欽。
要是恩師真這麼做了,那劉子欽不但人死了,而且還會遺臭萬年嗷!
三個弟子都走了,只剩下一個丘松。
丘松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好開口。
見到靦腆小正太這個樣子,李弘壁頓時就笑了,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瓜。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嗎?」
「不是,是阿爹讓我請恩師今晚上去府上赴宴。」
丘福,邀請我去赴宴?
李弘壁眉頭一皺,覺得有些蹊蹺。
以他和丘福的關係,想喝酒直接一句話就行了,哪還用得著讓丘鬆開口?
「什麼性質的宴會?還有哪些人?」
「我……我也不知道。」
丘松羞愧地低下了頭。
見此情形,李弘壁只能嘆了口氣。
「你請我,我自然是要去的,不過等我會兒。」
李弘壁走向一旁侯著的李猛,低聲耳語了幾句。
李猛臉色微變,隨即當即策馬離去。
留下了一道後手,李弘壁這才拉著丘松登上馬車。
他不是不信任丘福,只是此事很有可能是某些人的算計!
丘福這個蠢貨,恐怕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走吧那就,去看看你爹打的什麼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