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城外。
李弘壁一行人正式踏上了返程。
只是這一次,隊伍裡面少了三十七個兄弟,多了一隊百人玄甲重騎,和一個少將軍,一個哭喪著臉的小商賈,以及一個帖國細作頭目。
「大侄兒,過來聊聊!」
李弘壁掀開車簾,笑眯眯地向宋琥招了招手。
宋琥嘴角一抽,強忍著一刀砍了這狗東西的衝動,老老實實地翻身下馬上了馬車。
馬車裡面,只坐著李弘壁和平安二人。
嗯,一個二叔,一個三叔!
畢竟人家是真結拜了的,所以宋琥該行禮還是得行禮,不然他就是不孝!
「見過平安二叔。」
「見過……弘壁三叔!」
後面這句話,宋琥可謂是咬牙切齒地說了出來。
論年齡,宋琥比李弘壁大了好幾歲,現在卻要喊李弘壁為三叔,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會覺得糟心。
李弘壁倒是笑呵呵地點了點頭,道:「乖侄兒,快坐下。」
「三叔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小侄騎慣了馬,不喜歡坐這馬車!」
宋琥冷冰冰地開口道,顯然對李弘壁極其不滿。
李弘壁也不以為意,幽幽開口道:「本來想提點你幾句,此次入京如何才能為你老宋家取得一個爵位。」
「既然你不識好人心,那你就滾下去吧,當三叔我沒說過這話。」
聞聽此言,宋琥立馬變了臉色,不過他性子驕狂,也拉不下麵皮去討好什麼的,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表達了態度。
李弘壁見狀也不再逗他了,一臉正色地開了口。
「此次入京你面聖的時候,要極力陛下表明甘肅之苦。」
「不只是三面環敵之苦,更要言明甘肅軍民百姓之苦,反正怎麼苦怎麼說!」
「這是事實真相,也沒有讓你欺君罔上。」
甘肅軍民苦嗎?
那簡直不要太苦,都苦得寧願當流民向關中逃亡了!
一旁平安聞言,試探性地問道:「三弟,你這是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李弘壁慵懶地靠在軟榻上面,「只是看不慣那些韃官罷了,準備回去好好跟陛下講講,最好是全部趕出大明!」
一群投敵叛變的二五仔,骨頭軟的狗東西,本來就對不起他們的祖宗,現在來了大明之後倒是開始作威作福、凌虐百姓了!
誰特麼給你們的狗膽?
「此事……不好辦啊!」
平安凝眉開口道:「各大邊鎮韃官數量不在少數,就連京師大營之中也有數量不少的蒙古騎兵。」
「三弟你要是真這麼做,只怕會惹出大亂子來,陛下也絕對不會答應!」
「放心,我有我的打算。」李弘壁擺了擺手,「我只是想讓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尤其是邊鎮百姓。」
「他們本就面臨草原蠻夷的劫掠襲擾之苦,現在還要養著這些作威作福的韃官畜生,這算是哪門子的狗屁道理?」
「此事只要謀劃得好,未嘗不可以成功,帖國一事就是最好的契機!」
聽完這些話,平安終究是沒有再勸。
他也明白,自己這個三弟,看似紈絝荒唐,實則卻是個重情重義的忠義之士。
他這心裏面啊,還是裝著家國天下,裝著大明百姓,所以才會活得這麼累。
宋琥也罕見地沒有出言反對李弘壁,而是對這個便宜三叔生出了不少敬意。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是真正的勇士!
正當這個時候,一騎突然迎面襲來,直奔紀綱而去。
這是錦衣衛的緹騎,來自於金陵帝都。
紀綱接過密信一看,頓時變了臉色,匆匆找到了李弘壁。
「老弟,京師出事了!」
李弘壁聞言急忙接過密信,看罷之後瞬間勃然大怒!
「陳瑛,你踏馬地找死是不是?」
密信內容很簡單,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陳瑛彈劾彈劾前軍左都督李增枝於各處多立莊田,每莊蓄佃仆無慮千百戶,豢養死士,居心叵測,現如今李增枝已經被他抓進了大獄!
此外,密信裡面還提及了一番這陳瑛近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陳瑛這條瘋狗被狗皇帝授予了調動錦衣衛稽查的權力,他閱讀了方孝孺等人的獄詞,於是查抄黃觀、王叔英等家,發配其妻女,遠親、外親紛紛被連坐。
黃觀的妻女出通濟門,他直接將兩人溺死王叔英的兩個女兒在錦衣衛大獄,受盡酷刑折辱後投井而死。
陳瑛又重新審理胡閏的案件,瓜蔓查抄達數百家,號冤聲徹天!
現如今整個朝野上下不安人人自危,而陳瑛這條瘋狗踩著這些無辜之人的血肉屍骨,成功奠定了他的凶名!
可惜建文死忠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於是乎這條瘋狗就將目標放到了武勛身上!
李增枝何許人也?
李文忠的二兒子!
李景隆的親弟弟!
他李弘壁的親二叔!
雖然說,自從李景隆出事之後,這位便宜二叔就斷絕了與曹國公府的來往,唯恐受到李景隆牽連,行事作為很是不地道。
但問題在於,陳瑛這一次的目標,肯定不只是區區一個李增枝這麼簡單!
他這是故意為之,想要通過李增枝,把這把火燒到李景隆身上,燒到李弘壁身上,然後將曹國公府一舉覆滅,作為他陳瑛自己的功績!
李弘壁又不蠢,這麼簡單下作的卑劣手段,他自然看得明白。
好啊!
真是好得很啊!
老子都躲到甘肅來了,陳瑛你這條瘋狗還要咬著老子不放!
真以為我李弘壁是泥捏得不成,任你搓圓捏扁隨便欺辱?
「立刻趕回京!」
「老子要宰了那條瘋狗!」
李弘壁惡狠狠地下令道。
平安、紀綱等人聞言,都沒有開口勸阻。
拋開他們和李弘壁的結拜情義不談,曹國公府如今有難,他們肯定是不會視而不見的。
因為李弘壁此子已經通過一次次行動向他們證明,自己的能力和才華,足以值得他們與之交好,共同扶持攻守同盟!
是以,這一次,沒人會退出。
陳瑛又如何?
一條瘋狗罷了!
你擋得住所有武勛的怒火嗎?
金陵帝都。
朱棣正在聽陳瑛的匯報。
他也沒有想到,這陳瑛竟然把李增枝給抓了,事先還沒有稟報他這個永樂皇帝。
李增枝是誰?
李景隆的兄弟!
李弘壁的親二叔!
你這麼搞,朕現在很難辦啊!
看著手裡面李增枝的供詞,朱棣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陳瑛見狀還以為陛下這是對李景隆動了殺心,頓時就加大了火力,道:「陛下明鑑,據李增枝所說,曹國公李景隆在家中多有怨恨非議之言,做了很多不軌舉動,臣請將其緝拿下獄嚴加審訊!」
聞聽此言,朱棣面無表情地看向陳瑛。
「朕只問你一次,這李增枝的供詞上面,可有不實之處,出自你的手筆?」
陳瑛聞言一驚,嚇得急忙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明鑑,這都是李增枝親口所說,臣並未……」
「你對他動刑了?嚴刑拷打?」朱棣眉頭一皺,目光銳利地盯著陳瑛。
感受到了皇帝陛下語氣里的不滿,陳瑛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難道陛下不想剷除這李景隆嗎?
「陛下,臣……」
「朕在問你話!」朱棣一把將供詞摔在了陳瑛臉上,「你把那李增枝怎麼樣了?他還活著沒有?」
陳瑛驚恐萬狀地以頭觸地,急忙解釋道:「還活著,臣只是拷問了他一番,並沒有害他性命,只是傷勢有些嚴重……」
人還活著,距離斷氣不遠了。
聽到這話,朱棣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下子真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