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義回到了府邸。
一眾官二代都各自回了金陵城。
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做選擇。
身為當朝禮部尚書的兒子,李學義自身才學還算尚可,至少擁有一個舉人功名。
因為只有拿到了舉人功名,才有做官的資格,家中族內才會動用關係與資源給他鋪平後面的道路。
你若是連舉人功名都拿不到,這輩子就別想做官了,老老實實地做個紈絝子弟吧!
再者凡是能夠進入國子監的學子,除了那些勛貴子弟外,幾乎全部都具備舉人功名,這是最低的門檻。
李學義也不例外,他同樣考中了舉人,只是考中舉人之後,他就有些放浪形骸,不願再埋頭苦讀了。
整日裡讀那些晦澀難懂的聖賢文章,哪有飲酒作樂、狎妓宿娼來得痛快啊!
他老子李至剛是當朝禮部尚書,正二品的朝堂大員,哪怕自己做個紈絝,還愁沒有前程嗎?
但是,李學義現在的想法卻有些變了。
只因為今日李弘壁那一場遊戲,那場堪稱極度殘忍的遊戲。
這場遊戲,讓程回這些寒門子弟見到了自己與權貴子弟之間的差距,也讓李學義見到了階級的差異。
從記事開始,李學義就已經對自己的身份地位很清晰了,剛開始他爹李至剛還不是朝堂重臣,只是個湖廣左參議,勉強算得上是個地方高官。
可是緊接著不久後,李至剛就因過失被關進了監獄,老李家的天也就此塌了。
李學義為了救出父親,前去拜會那些平日裡逢迎巴結的官員,希冀著他們能夠看在往日裡的情面出手相助,結果人家卻連見都不見他,那是李學義第一次體會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好在世事無常,原本的建文朝廷變成了永樂朝廷,一切建文年間獲罪的朝臣,全都被永樂皇帝陛下平反,並且委以重任,李至剛也因此青雲直上,不久就進升為了禮部尚書,大明王朝的正二品大員!
到了這一步,李學義就知道自己比尋常人優越太多,他的一生其實已不必努力,自有父親為他安排好前程。
然而今日看到國子監那些寒門子弟跪地痛哭的模樣,李學義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階級的差異。
這個遊戲,對國子監的寒門子弟來說固然殘酷,但對李學義這些官二代們來說,又何嘗不殘酷呢?
他們之所以高人一等,靠的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父輩祖輩的權勢!
但若是像當年那樣,父親突然被罷官去職,甚至是被下獄論罪,那他李學義該怎麼辦,這一大家子人又該怎麼辦?
破天荒地,李學義第一次認識到了,這表面光鮮亮麗背後的艱難險阻。
他正神情恍惚讀陷入了沉思,李至剛卻已下朝回家。
一見到這個兒子,李至剛就很是不滿。
他對兒子寄予厚望,但隨著自己不斷晉升,兒子卻逐漸變成了一個紈絝子弟,讓人很是失望。
「你坐在這兒幹什麼?」
「為父今日累了,不想與你爭吵!」
冷冰冰地說完這句話,李至剛轉身就走,準備回房休息。
「父親,孩兒……錯了!」
此話一出,李至剛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轉身看著兒子。
「你……說什麼?」
這個兒子,竟然主動認錯?
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李學義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隨後起身跪倒在了李至剛身前。
「父親大人,孩兒知錯了。」
「若非弘壁先生教導,孩兒竟不知這世間險惡!」
「父親大人,孩兒如今面臨一個抉擇,不知當如何決斷,還請父親大人為孩兒解惑!」
聽到這話,李至剛整個人都蒙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兒子,最終還是強忍著內心的狂喜,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我兒,慢慢說,不著急!」
「你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為父聽著呢!」
得到了李至剛的鼓勵,李學義這才安心了不少,將今日國子監發生的事情,全都和盤托出。
從皇帝陛下突然駕臨國子監開始,再到李弘壁召集國子監眾人議事,以及那場殘酷無比的小遊戲,與李弘壁說出的每一句話,李學義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爹李至剛。
聽完了這些,李至剛頓時驚為天人。
沉默了良久之後,他這才忍不住讚嘆道。
「名師啊!」
「那李弘壁堪稱是一代名師!」
「難怪陛下會如此寵信此子,這李弘壁簡直就是個妖孽奇才!」
身為永樂皇帝的寵臣,李至剛太了解那位皇帝陛下了。
在皇帝陛下眼中,沒有什麼忠臣奸臣之分,只有賢才幹吏和無能庸臣!
而他李至剛之所以能夠平步青雲,除了是建文罪臣外,就是能夠察言觀色,而且還很會來事兒,所以才能夠贏得皇帝陛下的器重信任!
上一次,李至剛因為彈劾李景隆,遭到了皇帝陛下的冷遇,事後他立馬調轉風向,主動與李景隆交好,皇帝陛下這才恢復了對他的器重。
是以李至剛當即就察覺到,皇帝陛下對這李景隆很是重視。
但李景隆又是人盡皆知的草包廢物,那麼問題出在哪兒呢?
答案只有一個,皇帝陛下真正器重的人,不是李景隆這個草包廢物,而是李景隆的兒子,曹國公世子李弘壁!
今日國子監發生的事情,無疑是最有力的證明!
李景隆可不在國子監,皇帝陛下分明就是衝著李弘壁去的!
而李弘壁極有可能是接了皇帝陛下的旨意,這才大刀闊斧地整頓國子監!
一想到這兒,李至剛就激動得渾身發顫!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啊!
他李至剛最擅長的就是揣摩聖意!
只要牢牢抱緊了陛下大腿,還怕沒有聖眷?
「父親大人,孩兒在想,要不要回到國子監,聽從弘壁先生的教導……」
話音未落,李至剛直接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你這個蠢貨,還猶豫什麼呢?」
「現在、立刻、馬上,麻溜地給為父滾回國子監去!」
李學義:「???」
臥槽?
你這麼替兒子解惑的嗎?
「不是啊爹,主要弘壁先生性子太暴躁了……」
「暴躁?」李至剛笑了,順手拎了一張椅子。
「要麼你現在就滾回國子監,要麼為父打斷你的狗腿,再把你送回國子監!」
「你這個蠢貨腦子怎麼就不開竅呢?能夠遇上李弘壁這樣的名師,那是你們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你竟然還不知足,你竟然還敢猶豫!」
「你要是不去,那可以,為父這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我李至剛沒資格做你你這種蠢貨的父親,你另請高明去吧!」
李學義:「!!!」
我尼瑪!
你這是啥意思?
李弘壁才是你親兒子吧?
「爹啊,您是不是跟弘壁先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啊?」
「你是現在滾回去,還是我毒打你一頓後,你再回去?」
李學義:「(ΩД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