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走了。
神情恍惚地走了。
他當即就趕回了金陵城。
甚至都來不及公布文試成績。
丘福、朱能等勛貴武臣面面相覷。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了李弘壁身上。
「你小子,這回可是出盡了風頭啊!」
丘福感慨萬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複雜莫名。
朱能亦是神情古怪地看著李弘壁,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如此妖孽的少年郎,當真是李景隆那廝的兒子?
有沒有可能,弘壁這孩子是李景隆撿來的啊?
多好的孩子啊,咋就不是自己生的呢!
一想到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孽障,丘福和朱能就氣得咬牙切齒。
這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一對比之後,傷害立馬就來了。
至少朱勇和丘松今夜是少不了被毒打一頓了!
「丘大哥,那這文試第一,我看就給文弼兄吧?」
李弘壁試探性地開口道,結果張輔聽到這話,卻是氣得滿臉漲紅!
「弘壁此話何意?」
「難道在你眼中,我張輔就是個貪慕名利的卑劣小人不成?」
「哎哎……不是!」李弘壁連忙解釋道:「文弼兄你誤會了,你的為人,弘壁一直看在眼裡,素來欽佩敬重!」
「只是這文試第一的名頭,對弘壁而言沒有什麼意義,反倒是文弼兄更需要它!」
唯恐張輔不願接受,李弘壁還故作不滿地抱怨道:「我一個學官,要這校閱第一的名頭有什麼用啊?」
「難不成陛下還能再給我派個差事,讓我白領兩份俸祿?」
此話一出,眾將頓時鬨笑不止,氣氛也漸漸快活了起來。
張輔張了張口,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丘福擺手制止了。
「文弼,這是弘壁的一番好意,你就不要多廢話了。」
「大不了欠下一個人情就是,婆婆媽媽地像個娘們一樣!」
聽到這話,張輔無奈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很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校閱第一的名頭,對他張輔而言確實十分重要!
張輔不比李弘壁,他只能走軍中戰將的路子,而有了這次校閱第一之名,至少可以大大縮短他歷練的時間!
「弘壁,這份恩情,為兄記住了!」
「以後有事招呼一聲,我張輔絕無二話!」
「哎好嘞!」李弘壁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提前交好一位大明巔峰名將,這筆買賣自然不會虧!
老李家想要常青不倒,除了跪舔狗皇帝之外,還得擁有更多共同進退的盟友,比如說長公主,再比如眼前這些大明頂級勛貴!
只要盟友足夠多,到時候哪怕狗皇帝發了瘋,非要宰了他李弘壁,至少有人在旁邊給求情啊!
本次校閱大比名次就此定下,第一名張輔,第二名李弘壁。
至於後面那些,對不起,沒有名次。
沒看見他們寫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玩意兒,直接被皇帝陛下命人給燒了嘛!
一眾勛貴子弟對於這個結果,那都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張輔也就不說了,人家天生將種文武雙全,參加此次校閱大比就是奔著第一來的,好在軍中謀求一個合適的職位。
這等降維打擊,讓一眾勛貴子弟都沒有絲毫脾氣。
至於李弘壁嘛……
這位可是真正的猛士啊!
敢跟皇帝陛下插科打諢,一聲「大哥」都快喊出口了!
而且他搗鼓出的那炸藥包直接把解縉炸飛到樹上去了!
眾子弟雖然了解不多,但他們可是親眼看到了,李弘壁干出的這兩件大事!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我服了!
不服不行啊!
你敢喊皇帝陛下一聲大哥嗎?
你敢當眾坑害解縉解大學士嗎?
你不敢,俺也不敢,可人家李弘壁敢啊!
真正的猛士,敢於直面……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信安伯張輔幼弟張軏,崇安侯譚淵之子譚忠,安平侯李遠之子李安,靖安候王忠之子王必……一眾勛貴子弟圍了過來,嬉皮笑臉地向李弘壁躬身行禮。
李弘壁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人直接就傻了。
咋滴啥意思啊這是,你們搞得跟拜碼頭一樣?
與此同時,乾清宮內。
朱棣一回到乾清宮,就立馬緊急召見了道衍。
道衍和尚原本還在打坐參禪,驟然間聽聞陛下急召,他也來不及多想,急忙就趕了過來。
誰知朱棣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劈頭蓋臉地一聲質問。
「和尚,你我二人商議的削藩之計,你可曾跟任何人提及過?」
道衍和尚一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就搖了搖頭。
「陛下,臣不是一個妄言之人!」
得到了道衍的肯定答覆,朱棣臉色愈發變得古怪了起來。
果然如此!
道衍與李弘壁毫無瓜葛!
可是這李弘壁偏偏就猜中了他們的削藩策略!
此子……當真是妖孽啊!
朱棣震驚之後,就是滿心歡喜。
國朝有如此妖孽英才,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只要培養得當,日後李弘壁絕對會成為大明王朝的柱國之臣,輔佐帝王治國,平天下!
眼瞅著朱棣一個人在那裡興奮,道衍和尚頓時就更加迷茫了。
「敢問陛下,到底發生了何事?難道是……藩王有變?」
這是道衍和尚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
不然皇帝又怎會沒頭沒腦地突然問這麼一句話?
朱棣笑呵呵地搖了搖頭。
「和尚啊,若是朕告訴你,有人才智足以與你比肩,你信嗎?」
姚廣孝一聽到這話,頓時就被氣笑了。
他道衍精通儒釋道三家經義,還貫通先秦諸子百家學說,可謂是集先賢聖言於大成,這才驟然開悟,智計通天。
尋常凡夫俗子,豈可與我道衍比肩?
「陛下休要拿貧僧開玩笑。」
「這整個大明天下,唯一能與貧僧比肩之人,恐怕也只有那劉基劉伯溫了,可惜天不假年,未嘗能與劉基一見!」
狂妄!
相當的狂妄!
敢當著永樂皇帝的面兒,說出這種話的人,天底下也就只有一個姚廣孝。
朱棣聽到這話也不以為意,他早就習慣了姚廣孝骨子裡的那股狂傲,所以並不在意。
不過,眼下卻是有一個好機會,打擊一下姚廣孝的傲氣啊!
「哦?真的嗎?」朱棣笑了,「那朕告訴你,還真有這麼一個人!」
「他不但一語道出了你制定的削藩政策,和平削藩供養宗室,還說這辦法存在一個巨大隱患!」
此話一出,姚廣孝臉色大變,手中轉動的佛珠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這削藩政策可是他翻閱歷代史書,考證歷代王朝興亡經驗,最後再結合大明王朝眼下的實際情況,推敲論證得出的上乘妙計。
既解決了藩王擁兵自重的問題,又避免皇帝背負屠戮宗親的罵名,可謂是一箭雙鵰的妙計。
怎會被人輕而易舉地給說了出來?
而且這等妙計,還存在隱患?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姚廣孝連連擺手,素來自負的他,根本接受不了這個說法。
朱棣也知道這廝的脾氣秉性,他也懶得多費口舌,而是轉述了李弘壁的原話。
「你想知道這削藩政策問題出在哪裡,那就自己去找個棋盤擺米,從兩粒米開始,依次擺出前者的方數,最後你就會明白了。」
姚廣孝:「???」
棋盤擺米?
這麼兒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