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狗皇帝大笑開口道:「想當初朕兵力不過八萬,朝廷派遣五十萬大軍直撲北平城,那掛帥之人正是曹國公李景隆……」
嗯,下一個環節,公開處刑李景隆!
皇帝話都說到這兒了,李景隆自然也不能繼續坐著啊!
他只能誠惶誠恐地陪笑道:「陛下英明神武,驍勇善戰,五十萬大軍又如何?不足陛下盈盈一握!」
「臣每每想到此處,都覺得悔恨萬分,不該自不量力,阻擊陛下天兵,以致於自取其辱……」
不出意料,李景隆直接開始了跪舔與請罪。
但一旁李弘壁聽到他這話,心中卻是暗道了一聲不好。
李景隆還在歷數著自己在靖難之役中大大罪過,不斷貶低自己抬高朱棣,試圖藉此跪舔狗皇帝。
然而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朱棣越聽臉色越黑,直至最後勃然大怒!
「混帳東西!」
「歧陽王一代頂天立地的真豪傑大丈夫,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廢物東西?」
「那朱允炆真是瞎了眼,才會任命你這廝為三軍主帥,丟盡了我大明勛貴的臉面!」
驟然間被怒罵了一頓,李景隆更是萬念俱灰,滿臉悲戚哀容,當即起身跪倒在地,不斷叩頭求饒:「陛下息怒,臣萬死,萬死!」
他這不求饒還好,他一求饒朱棣就更生氣了。
朱棣本身就是個豪傑梟雄,自然對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這等名將戰神無比推崇!
可是偏偏李文忠的兒子李景隆,竟是這樣一個廢物草包,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所以朱棣很是失望,為李文忠感到難過,也對李景隆尤其痛恨!
李景隆越是慫,朱棣就越是怒。
堂堂將門子弟,歧陽王李文忠的後人,你就不能拿出點血性來?
但念及李弘壁就在一旁,朱棣也勉強壓制住了怒火,不再理會這個廢物慫蛋,繼續與一眾將領喝酒。
眼見狗皇帝發飆了,李弘壁無奈地上前,將李景隆給扶了起來,趁機低聲開了口。
「爹啊,你得支棱起來啊!」
「你再這麼慫下去,只會適得其反!」
「你越慫陛下就越生氣,最後就越想收拾你!」
李景隆聞言一怔,垂下頭低聲道:「兒吶,你的意思是……」
「當年那一戰,你與陛下二人是兩軍主帥,你把自己貶低得一無是處,那陛下就算贏了你,也沒有什麼太大成就感啊!」
李弘壁迅速低聲解釋道:「所以你要支棱起來,把自己塑造成兵法大家,把戰敗歸咎於天意與陛下英勇,如此才能真正舔得陛下開心!」
「不然陛下打贏了一個廢物,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他還怎麼好意思繼續吹噓自己當年的赫赫功績?」
「所以你今夜必要得硬起來,梆硬梆硬的那種,就算罵陛下幾句,他也不會動怒,反倒是會對你另眼相看!」
李景隆:「???」
啊?
啥意思?
陛下原來是這種人?
他竟喜歡這種調調的嗎?
李景隆滿臉駭然地看向兒子,後者對他使了個放心的眼神。
見此情形,李景隆眼睛也紅了。
他是個廢物,這確實是真的!
但他可不是軟蛋慫貨!
先前群臣羞辱他,排擠他,歧視他,李景隆都可以裝聾作啞,甚至為了保住身家性命,還下賤地賠上笑臉。
沒有辦法,他那一戰敗得太過憋屈,所以人家不管怎麼罵他羞辱他,他李景隆都沒有反駁的理由和藉口!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李景隆就沒有脾氣啊!
你特麼一次兩次羞辱老子也就罷了!
現在沒事兒喝點馬尿,你就把老子拎出來羞辱一頓,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基於對兒子的絕對信任,李景隆心中積攢良久的委屈與憋憤,在這一刻全數都化作了怒火。
只見曹國公端起大海碗一飲而盡,然後竟將海碗一把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傻了眾人。
朱棣回過神來後,怒視著李景隆喝道:「混帳東西,你突然發什麼瘋?」
其餘諸將也都被嚇到了,難以置信地看向李景隆。
這廢物吃錯藥了不成?
咋滴被陛下罵了幾句你還敢甩臉子啊?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兒子李弘壁身前,大聲喝道:「那一仗,老子沒有錯!」
震驚!
難以言表的震驚!
所有人全都瞠目結舌地看著李景隆。
帥帳裡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朱棣緩緩放下了酒碗,目光森然地看著李景隆。
「曹國公,你方才說了什麼?朕好像沒有聽清楚!」
李景隆借著酒勁,現在也不管不顧了,直接把心裡話全都說了出來。
「鄭村壩一戰,我早就布置好了防線,阻擊燕軍回援,若是早早攻克北平城,那燕軍就不會甘心跳進這包圍圈裡面,所以我才會減緩攻勢,這是脫胎於兵書上面的圍魏救趙之計,我難道有錯嗎?」
「怪就只怪麾下陳暉這些庸將無能,七道防線接連被燕軍攻克,主力大軍甚至都沒有做好應敵的準備,倉促之下就被擊潰了,我有什麼錯?」
眾將聞言都是一愣。
真要說起來的話,李景隆這般布置,好像真沒什麼問題。
圍魏救趙、圍點打援,這是戰場上面常用的戰術。
如若南軍早就攻破了北平城,那燕軍就徹底沒了顧忌,天知道會逃躥到什麼地方去。
「還有白溝河一戰,此地本是我給燕軍選中的墳墓,集結六十萬大軍於此,意欲將燕軍全部殲滅!」
「兩軍隔河對峙,燕軍百餘人發炮,試圖造成大軍渡河的假象,自己卻陳兵上游,準備渡河,但此計我早已察覺,派出了驍將瞿能和先鋒官平安沿岸設下埋伏,燕軍先鋒大敗,死傷慘重,是也不是?」
聽到這話,朱棣沉默了。
這確實是事實。
那一戰雙方戰至深夜,可謂是驚心動魄,最後朱棣只得率軍突出敵圍逃回了大營。
「燕軍潰逃後,翌日強渡白溝河,卻沒有遭遇南軍任何抵抗,這是我故意設下的誘敵之計,任由燕軍主力渡河,再以驍將瞿能為中軍發動猛攻,南軍將士沒有涉河之苦個個精神抖擻,而燕軍剛剛渡河軍陣未穩,驟然間被瞿能擒殺數百、險些衝破燕軍之陣,是也不是?」
「待得雙方戰至焦灼之際,我與平安各領大軍從左右翼迂迴包抄殺至,左右夾擊三面圍攻,而燕軍後路被白溝河阻斷,已經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絕境,此等布置哪怕說不上精妙,可也是高明的戰術,是也不是?」
朱棣張了張口,被懟得啞口無言。
那一戰,確實如同李景隆所說,燕軍陷入了絕境。
就連他朱棣都是馬死劍折,先後三次更換戰馬,連連退卻,卻受阻於河堤。
南軍猛將瞿能率鐵騎奮勇殺出,直奔朱棣而來,堤下數位燕將同百餘騎士均被瞿能斬殺,朱棣無法阻擋,驚懼失色,只得重新策馬繞堤而逃,險些被瞿能生擒活捉!
若不是那一陣怪風……
「燕軍已成潰敗之勢,燕軍主將也即將被我生擒活捉!」
李景隆紅著眼睛咆哮道:「若不是那突然颳起的一股旋風,將我南軍帥旗嘎然折斷,讓南軍將士誤以為主帥陣亡,我李景隆焉會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