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元鼎元年

  第151章 元鼎元年

  農具,與兵器不同。

  兵器打造出來,直接對砍,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但新農具打造出來後,驗證的時間比較長。

  得看一年的收成如何。

  國以民為根,民以谷為命,命盡則根拔,根拔則本顛,事關農耕,皇帝不可能腦袋一拍,就匆匆定下。

  不過承諾已經給了,劉據對曲轅犁有信心,畢竟是後世延續了幾千年的勞動智慧……

  入宮前,王衡便知道太子是要舉薦自己,等到皇帝給了準話,他自然對著劉據大禮參拜、千恩萬謝。

  這都是應有之意。

  劉據搗鼓了一個夏天,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而且相較於墨家,提拔農家子弟不僅會少很多麻煩,還會多出許多便利。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間的『便利』暫且不談,單說明面上農、墨兩家思想差異的好處。

  墨家有兼愛、非攻的思想,農家同樣有思想——

  重農抑商!

  墨家的思想與劉徹的主張格格不入,但農家的呢?他們的思想明明就是大漢一直以來的國策好吧。

  不管是無為而治的皇帝,還是對外重拳出擊的皇帝,『重農』的宗旨,都會一成不變。

  朝廷上下,這個派也好,那個黨也罷,豬腦子打出了狗腦子,他們對於農耕也會抱著相同觀點,重視!

  這是時代的生產力使然。

  劉據提拔農家,在外人眼中,便會天然多出一個護農、愛農的光環,大有裨益……

  入秋後,長安沒有大事發生。

  正如先前所說,如今是休養生息的時候,況且這個秋季,是漠北之戰後的第一個秋天。

  此刻除了秋收,大家無暇他顧。

  值此之際。

  朝堂上也都是些零碎的小事。

  比如商討平準均輸的推行情況,皇帝陛下提出意見:「在各郡設立平準均輸官員時,不可任用本郡人士。」

  又比如,郎中令一無既往的在朝堂上與大司馬驃騎將軍針鋒相對。

  你來一句:「將領治軍當同甘共苦,與兵卒情同手足,如此方可如臂使指。」

  他回一句:「情同手足有何用?如果不能打勝仗,那都是空談。」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就說!」

  諸如此類的口角爭鬥吧,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遭。

  霍去病在大病一場後,性格有所收斂,平常舉止不似以往那般鋒芒畢露,不過千萬不要以為他徹底改了性子。

  平常舉止收斂了,可有誰招惹了冠軍侯,那該凌厲還是會凌厲,他是不會客氣的……

  零零碎碎的小事中,也有一件稍微大點的事兒。

  季秋之月時,有位齊地的方士,公孫卿,他獻上了一座寶鼎,鼎有三足,其上遍布山川、鳥獸、風火雲紋。

  此乃重器!

  寶鼎從土中挖出,鑄造時間已經不可考,看形制大約是先秦時期,但據獻上寶鼎的方士公孫卿描述:

  「此鼎,乃是黃帝封禪泰山時所用!」

  聞聽此言,天子大悅。

  隨後便有朝臣上疏,稱寶鼎乃祥瑞,上天降下,是以此來昭示大漢鼎盛,讚許陛下的文治武功云云。

  總之。

  天子下詔,擢公孫卿,為中散大夫,同時,宣布更改年號——元鼎!

  元狩紀年,從狩獵到一隻『一角獸』開始,歷經六年,到了今日,終於走到了盡頭,從此以後,將進入元鼎紀年。

  ……

  ……

  元鼎元年,冬。

  沮陽城。

  作為上谷郡治所,又充當邊防重鎮,即使雪花紛飛,沮陽城內依舊熱鬧非凡,街上人頭攢動。

  有普通百姓,有持械兵卒,也有跨刀牽馬的壯漢,甚至還有衣著裝束明顯不同的部族人。

  上谷郡外,如今有充當哨探的烏桓,還有部分南附的匈奴小部落,相處日久後,他們常常到漢人城池交易。

  沮陽城中心位置。

  與太守府同在一條街的一家食肆內,此刻正爆發一陣喧譁。

  「嘭!」

  被數人簇擁在中間的一條彪形大漢拍了櫃檯,惱怒道:「幹什麼!老子頭回聽說,一個食肆還有規矩?!」

  「讓不讓老子進?」

  櫃檯旁立著的掌管笑臉相迎,全然無視被一眾壯漢怒瞪的壓迫感,拱手道:「敢叫壯士知道,本店人能進。」

  說著。

  他看向壯漢身側牽的高頭大馬,笑道:「不好意思,馬不能進,本店有馬廄、上好馬料,壯士放……」

  話沒說完,對面那一臉大鬍子的壯漢已然翻臉,大聲吼道:「少廢話,老子的馬必須跟老子在一起!」

  「我們督郵的馬是上等千里馬,金貴得很,你這店家莫要再糾纏,多給伱錢財便是。」

  大鬍子身邊的屬官也滿是不悅,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準備掏錢平事。

  然而。

  一貫銅錢拍在桌案上,那掌柜卻看都沒看,依舊是那副笑呵呵的面容,「不好意思,本店人能進,馬不能進。」

  「我們【春風樓】就是這個規矩,壯士若是不滿,可去別家食肆看看。」

  恩!?

  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就脾氣火爆的大鬍子督郵當即大怒,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領,另一隻手已經攥成拳頭。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不可!」

  從大堂看戲的食客中擠出一行人,領頭那位勁裝青年急呼道:「曹督郵,快快鬆開,不可在此鬧事!」

  姓曹的督郵一見來人,不快道:「大郎君,這廝狂妄得很,我就是教訓教訓他。」

  「快鬆開!」

  青年卻不聽他解釋,走到近前,用眼神逼視對方鬆手後,隨即朝掌柜拱手致歉道:

  「曹督郵性情剛直,並非有意為之,還望魏掌事莫怪。」

  「哪裡哪裡。」

  魏掌事對剛剛的冒犯絲毫不以為意,眼下太守家的大公子主動道歉,他連忙以更恭敬的態度拱手笑道:

  「北地漢子豪邁直爽,何談怪罪?」

  見到這一幕。

  大堂內抱胸看戲的一眾食客們『嘁』了一聲,知道沒了下酒的佐料,紛紛轉過身去。

  而那姓曹的督郵見大郎君如此客氣,大惑不解,正要發火,青年率先轉過頭來,低聲與對方的隨從交談了幾句。

  等搞清楚狀況。

  青年瞪了督郵一眼,止住對方的話頭,又朝一直笑臉相迎的掌柜道:「曹督郵剛從塞外調回,不知輕重。」

  「他這匹良駒得自一個匈奴大當戶,愛護過甚,方才引發誤會,我這便讓他將其牽出。」

  哦?

  聞言,魏掌事心底沉吟一聲,臉上笑容更加真誠,一邊擺手讓店夥計牽走馬匹,一邊熱情招呼道:

  「放寬心,本店有上等精料,定能看顧好良駒,先前也是在下的不對,冒犯了曹督郵。」

  「今日曹督郵的這頓,小店請了,權當賠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