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劉徹打衛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第127章 劉徹打衛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初春發兵,歸來時已近盛夏。

  大軍班師回朝的前一天,皇帝率領群臣從甘泉宮返回長安,隨後便是緊鑼密鼓的籌備慶賀事宜。

  是日。

  大將軍、驃騎將軍攜一眾將領,從霸城門入,沿著橫貫馳道向西行,過長樂宮,直往未央宮去。

  途中百姓夾道歡迎,簞食壺漿,個別奔放的女子,甚至對著某位尚未娶妻的英武將軍亂拋物件。

  什麼香囊、錦帕,肚兜……呸,誰!

  誰扔的褻衣!

  霍去病身邊的親兵大為惱火,一把攔住那些拋向自家將軍的『髒東西』,罵罵咧咧幾聲,將其揣進自己懷裡。

  可惡。

  竟然想襲擊俺家將軍,成功為霍去病化解了一次危機的親兵隊率,咧著嘴,嗅了嗅手指。

  嘿嘿嘿,真香……

  長安街頭的浪潮沒有進行多久,因為領頭騎馬的大將軍速度很快,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未央宮北宮門前。

  衛青正要下馬…

  「誒!」

  早就等候在此的宦者令趕忙上前,腆著臉笑道,「大將軍無需下馬,陛下有令,特許您與驃騎將軍宮中乘馬!」

  此時,北宮門外人員眾多,以丞相趙周為首的百官俱在,是的,該撐門面的時候,趙周出場了。

  皇帝特地下旨,言說兩位將軍功勳卓著,命丞相領百官於宮門外相迎。

  太子劉據亦在。

  眼下聽了宦者令的話,百官們紛紛對著馬上的兩位主將拱手,笑臉相迎,劉據也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而衛青、霍去病身後的一眾將領,盡皆與有榮焉,尤其是復陸支、伊即軒兩個匈奴人,下巴抬的老高。

  臉上神情牛逼的不行。

  「不可!」

  卻不料,宦者令攔著攔著,衛青依舊堅持下馬,鄭重道:「萬萬不可,我等臣子豈能於宮中縱馬?」

  「陛下厚愛,臣等心領,但宮中規矩為重,不可亂來。」

  舅舅都帶了頭,還說了這話,霍去病自然不會再坐在馬上,兩位主將一下來,其他人更不可能端著。

  「嗐!」

  宦者令把這一幕看在眼裡,滿意掛心裡,嘴上卻謙卑的很,「大將軍這……這讓咱家怎麼跟陛下交代呀。」

  「無妨。」

  衛青把韁繩遞交給旁人,「事後我自會向陛下分說,還請宦者令帶路,我等走著入宮便是。」

  「唉,也罷。」

  老太監勸了一陣,見沒有成效,也不再強求,率先轉身朝宮中行去。

  這時,一眾官員方才上前,施禮的施禮,恭賀的恭賀,場面其樂融融。

  大將軍與丞相、御史大夫兩位三公走在最前,按說驃騎將軍作為此戰另外一位主將,理應與他們同行。

  但是。

  這時候霍去病卻被一人拉住,走在後面,走在人堆里,大聲『共享』著勝利的喜悅。

  「此戰得逢陛下運籌帷幄,又有兵卒用命,兄長得勝,當真可喜可賀!」霍光的大聲,是真的很大聲。

  至少比百官與將領的寒暄聲音大。

  霍光此刻化身小迷弟,展現出他這個少年人該有的心性跳脫來,臉色紅潤,語氣激動道:

  「聽聞兄長在漠北用太子的名義封禪,還特地用了太子給你的信物,當真?可否取出,讓愚弟瞻仰瞻仰?」

  好傢夥。

  在身側旁聽的劉據直掩嘴咳嗽,咳的他臉都紅了,雖然答應了要和霍光搭台唱戲,可這玩意兒……

  委婉一點呀,蹭的太生硬,搞得劉據都不好意思了。

  咳咳。

  聽到霍光的話,身後的大臣們默契地降低了音調,眼角餘光時不時往此處瞟,露出詫異之色。

  怎麼著?

  驃騎將軍封禪,跟太子有關?

  走在最前面的衛青也聽到了霍光的聲音,神情微動,腳下步伐不動聲色的慢了幾分。

  而當事人霍去病聞言,先是疑惑自己這個弟弟今天好像有點過於興奮,但他沒有多想,爽朗笑道:

  「小勝而已,不足夸。」

  說著。

  他解下腰間佩劍,自然而然道:「當時在狼居胥山上,我便是用殿下的這把寶劍引領祭天。」

  「嗬,好劍!」霍光雙手接過劍身,嘴裡仍在對著詞,他還側過身,特地讓更多人看清楚那把——

  浮雕著蟠螭紋的紅黑大漆寶劍!

  霍去病這時還對劉據拱手呢,「多謝殿下賜劍,臣今日物歸原主。」

  「哎,表兄太見外!」

  劉據話是這麼說,可霍光把劍遞過來的時候,他是半點都沒客氣,還恬不知恥的念著詞:

  「孤不能與表兄一同上陣殺敵,甚憾,但以劍代孤,能在狼居胥山上遙遙祭天,孤,無憾矣!」

  以上這段話。

  霍去病聽了沒毛病,因為他出戰前聽過一段相似的,況且,封禪時,他確實用了太子賜的寶劍。

  霍光聽了也沒毛病,太子是個信人,果然替自家兄長頂了鍋,今日大恩,沒齒難忘!

  而百官,以及在前面看似目不斜視、實則豎起耳朵的宦者令聽了,心中同時冒出一個想法:

  『聽他們的意思……』

  『驃騎將軍封禪,是打著太子的名號?』

  察覺到懷疑的目光掃來,儘管劉據的臉皮有點燒,但為了表兄的安危,該出手時就出手!

  太子腰懸寶劍,抬頭挺胸,仿佛在說:「沒錯,封狼居胥的壯舉里,就有孤一份!」

  「絕對的!」

  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在助人為樂的前提下,劉據為了蹭名聲,也是豁出去了。

  須知。

  封禪一事,日後一隻手……不,還是得兩隻手才能數得過來。

  當今天子就不說了,這位主以後會把封禪當成家常便飯,有事沒事就往泰山跑。

  武帝之後。

  漢光武帝劉秀封禪,漢章帝、漢安帝這兩位也都去過泰山蹭封禪,再之後,便是唐高宗、唐玄宗。

  等到宋真宗去泰山封禪過一次……

  後世皇帝就不再去那裡封禪,只來祭祀。

  封禪是祭祀形式中的一種,儀式更複雜、規格更高、意義更重大,往往由皇帝主持進行。

  而規格一般的祭祀,皇帝親自去可以,派官員去也可以。

  那麼。

  帝王的封禪,必須要到泰山嗎?也不一定,成為『聖神皇帝』的武則天便在嵩山封禪。

  滿打滿算吧,兩隻手數的過來,現如今,劉據就要借著霍去病的東風,也往裡擠一擠。

  不能獨占一根指頭,起碼也得蹭個指甲蓋。

  什麼?

  劉據把鍋背了,就不怕劉徹將來給他穿小鞋?

  如果怕的話,小劉也就不會背了,再者,也無需怕,因為在封狼居胥一事上,老劉的態度是——

  「好!封得好!」

  宣室殿外,劉徹一手拉著衛青,一手拉著霍去病,君臣三人並肩入殿,皇帝此刻正大聲說著:

  「聽聞驃騎將軍在漠北封禪後,朕渾身戰慄,恨不得仰天長嘯,匈奴的聖山,就該踩在我漢人的腳下!」

  「快哉!」

  入了大殿,劉徹仍不鬆手,臨到御階前,他才拍著霍去病的手臂,先對這位愛將道:「朝中有人說你僭越。」

  「無需管!」

  皇帝大手一揮,傲然道:「你是我大漢的將領,封禪時行的是我大漢禮儀,那便夠了,沒有僭越!」

  「朕唯一不滿的地方,是如此雄壯偉岸的一刻,卻沒有朕的身影,甚憾,甚憾!」

  此言一出。

  衛青、霍去病兩人振奮自不必說,跟著入殿的眾人則神色各異。

  宦者令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某人,欲言又止,百官們先是訝然,隨即臉色就各有各的精彩了,心說:

  『咦,陛下的詞兒有點耳熟啊。』

  『剛才誰說無憾來著?』

  劉據說的,所以在皇帝老爹正上演君臣情深時,無需別人點破,他這個太子就挺起胸膛,主動站了出來。

  「稟父皇!」

  「驃騎將軍在漠北封禪,期間有兒臣的身影,父皇雖然沒到,但兒臣代替我們皇家,到場了!」

  一本正經的說完後,在皇帝驚愕的目光中,劉據呲出一口白牙,笑問道:「父皇,您無憾了吧?」

  「伱……」

  劉徹一時怔住,什麼跟什麼,數千里之外的封狼居胥,還有太子的事兒?

  好在,有眼力勁的宦者令緊忙上前,對著皇帝附耳說了幾句,然後……

  劉徹就瞪住自己兒子,幾次張口欲言,又幾次都說不出話,最後重重點了點劉據,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好好好,太子純孝,還知道把那柄意義非凡的劍獻給朕,朕確實無憾了!」

  ……牛。

  除了這個字,劉據心裡剩下的就是各種髒話,暫且不提,因為他不敢罵出口,皇帝現在也不想聽。

  撫慰完驃騎將軍,搶完太子,皇帝將目光轉向大將軍,複雜中帶著深沉。

  「朝中亦有人說你此戰未盡全功,不應重賞,朕不以為然,斬首四萬多級,即使未盡全功,也該重賞!」

  「朕決意……」

  「陛下!」大將軍忽然出聲,抱拳躬身,誠摯道:「放跑伊稚斜,是臣這個主帥的過失,臣難逃其咎。」

  「此戰斬首數萬,卻是兵卒用命,又有李廣、趙食其等將領奮死,臣不敢居功!」

  「陛下,若要賞,請賞諸將,若要罰,請罰臣!」

  話音落下。

  大殿內突然鴉雀無聲,一般人都知道,這會兒最好不要出聲,然而,眼下殿內偏偏有兩個『二般人』。

  「那是!」

  李廣踩著八步,頂著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毫不客氣道:「此戰臣一箭射中伊稚斜,他不死也丟半條命!」

  「斬首方面,老夫麾下兒郎不輸任何人!」

  他剛說完,殿內另外一個『二般人』可不爽了,先前舅舅請罪時就不爽,等李廣說完,霍去病更不爽。

  當即橫眉倒豎。

  大外甥正要上前替舅舅討個公道,小外甥看出端倪,連忙拉了對方一把,劉據隱晦地朝霍去病搖搖頭。

  現在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別插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