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什麼都沒做,怕什麼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
站在『李姬』這塊招牌身後的幾位,初時還沒有察覺到異樣,可時間一長,就聞出味兒來……
李府,郎中令李廣的府邸。
「出事了!」
李息神色匆匆的登門,又讓李廣屏退左右,說是有要事相商,結果一開口,還真把李老頭嚇了一跳。
李廣從位子上站起,緊張道:「怎麼了?明年的戰事沒有老夫的份?是衛青進得讒言?」
「奸賊,我就知……」
眼見李廣在岔路上越奔越遠,馬上就要開罵,李息趕緊擺手,「唉!什麼衛青,我說的是李姬!」
「李姬出事了!」
李息神色焦急,李廣卻一時呆愣,愣完後,一屁股坐回原位,沒好氣道:「老夫以為什麼呢,李姬?」
「她出事,跟咱們有關係嗎?」
自從上次入宮不歡而散後,李廣就沒在和李姬來往,有她沒她,李老頭都照樣跟衛青對著幹。
只不過……
「出事?」李廣還是順嘴問了一句:「她一個妃子,待在後宮能出什麼事?」
「唉!」
李息又重重嘆息一聲,將自己派人入宮給李姬送禮品,卻連個面都沒見著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最近月余,接連數次都見不到人,李姬……恐怕犯了事,被圈禁了!」李息心有餘悸道。
後宮妃子犯事,懲戒手段一般都是圈禁。
比如。
前皇后陳阿嬌,行巫蠱之術,現如今便被圈禁在長門宮內。
李息通過幾次入宮試探,就得出李姬落得同樣下場,也合乎情理,但李廣聽了這事,仍舊是那副混不吝的表情。
「圈就圈,與我等何干?咱們什麼都沒做,怕什麼!」
他說的理直氣壯,李廣也確實什麼都沒幹。
然而。
李息聽到這話,局促不安地走了兩步,瞅向李廣,嘴唇嚅動,「你是沒做,可我做過點其他事情……」
什麼事情?
替李姬與豪族牽線!
前不久,廷尉府就像得了羊癲瘋,居然喊出『肅清吏治』的口號,滿天下抓貪官污吏。
因此下獄、流放的二千石、千石官員數不勝數。
旁人只以為廷尉在發瘋,可李息卻知道,那些被問罪的官員,他都耳熟啊!
那日。
在自己府上,李息替李姬與地方豪族牽線,代表豪族出面的文士曾與李息講過他們的來歷。
雖然,李息當時說:「他還代表哪些郡守、縣令之家,先前他說太快,老夫全都沒記住。」
這是假話,他記住了!
起初為了不沾手,謊稱而已,可不曾想,沒過多久,李息記住的那些官吏,紛紛成了廷尉階下囚。
這哪是『肅清吏治』,分明是在定點打擊報復!
猜到事情泄露後,李息頓時慌了神。
他曾給宮中遞信,也不知是李姬仗著身份有恃無恐,還是她也束手無策,僅僅給李息回了四個字:
稍安勿躁。
行吧,不躁就不躁,但李姬可能被圈禁的事情一出,李息想不躁都不行了!
「嘶!」
聽完他的敘述,就連李廣這種神經大條的人都一個勁的倒抽涼氣,李老頭此刻身體後仰,臉色很複雜。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便是:
莫挨老子!!
李廣此刻心裡那叫一個精彩,破口大罵:『狗東西,你跟李姬那娘們闖下的禍事,來我府上幹嘛?』
『你找老夫作甚!?』
『讓太子誤會了,老子的孫女還能不能嫁!天殺的!』
李息看出了李廣的不滿,眼下多一個盟友便多一份安全感,李息怕對方『知難而退』,又道:
「伱放心,常寧殿勾連地方的事情,我只是牽線,沒插半點手,否則我還能站在這兒跟你商量?」
他這話……有道理。
若非牽連不深,廷尉不可能只動旁人,不動他,李廣聞言,神情緩和了些許。
不過。
李老頭心中仍有一根刺,若不拔掉,他二話不說,立馬讓李息滾蛋,「清算豪族的上意,是從未央宮出來的,還是從太子宮?」
「這…」
李息被問的一頭霧水,茫然道:「廷尉動手,多半是陛下的命令,雖然太子羽翼漸豐,但並未伸向廷尉府。」
「再者……」
「陛下授意還是太子授意,有區別嗎?」
李廣斜了他一眼,心說:『對你這個莽夫肯定沒區別,對老夫,區別大了!』
咳。
李老頭的倒反天罡先放一放。
思索片刻後,他大手一揮,「無妨,既然你摻和的不多,現在又無事,以後也不會有事!」
「至於李姬,被圈禁就被圈禁,後宮的事兒與我等無關,咱們的任務就是弄衛青,沒了李姬,照樣弄他!」
糊塗了一輩子,李廣也知道自己沒有政治智慧,索性丟掉智慧,不玩花里胡哨,也不管七拐八繞,只管逮住答案。
堅決不撒手!
他話糙理不糙,正合了李息的心意,兩人又交談一番,多是李廣在寬慰,李息唯有點頭不已。
事到如今。
就算上面沒有動李息,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是在上面掛了號,以後行事,儘量不要露頭,一切跟著老大哥走……
等商議停當,李息離開後。
大堂左側。
李敢從迴廊處進來,之前堂內談了什麼,他聽在耳中,此刻低聲詢問道:「父親,李息的事情,真不要緊?」
「哼,誰知道呢!」
別誤會。
李廣並不是在高深莫測,他是真不知道,「別管他,把咱家的根本立紮實了,才是正題!」
經過今天的虛驚一場,李廣深感朝堂險惡,到處都是陰謀算計,處處都有爾虞我詐。
「不行!」
李廣一拍大腿,站起身,李敢原以為自己父親要去罵幾句大將軍,來夯實自家的『根本』。
誰曾想。
李老頭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訓道:「傻愣著幹嘛,準備禮品啊,老子要去太子宮!」
身在朝堂,人人都有謀算。
李廣再沒有政治智慧,也被逼出了『外戚坦途』,其他人,更不消說。
就拿天天被李廣噴的衛青舉例,他這個大將軍在戰場之外、朝堂之上,同樣有獨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
以前。
李蔡與衛青頂牛,你橫眉冷對,我也寸步不讓,兩人打了個平手。
現下,李廣又和衛青不對付,但霍去病已經崛起,所以如今的朝堂上,大將軍偃旗息鼓,驃騎將軍針鋒相對。
誒,衛、李又打了個平手。
不管內情如何,展示給外人看的局面,至少是這樣,這樣也就夠了。
皇帝搭台,臣子捧場,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那麼。
人人都有謀算時,李息有沒有?
也有!其實在前文已經點出一鱗半爪。
他知道自己給李姬搭線的事情,必然是犯了宮裡某位的忌諱,不是陛下,就是太子,如今李姬又失勢。
所以嘍。
李息立刻來找了李廣拜碼頭,表示以後全聽老大哥的,秉承著:只要我不露頭,天塌下來,也有大哥頂!
不給半點翻舊帳的機會……
實際上。
李息的謹慎在最近一段時間,有點多餘,至於以後多不多餘尚未可知,起碼近期,可以確定是多餘的。
近期。
朝堂上不會出現大的波動,尤其像李息這類公卿,大戰在即,任何矛盾,皇帝都會能壓則壓,不能壓便迅速剷平。
一切事宜,都要為出兵匈奴讓步。
不過。
不能動的公卿里,有一人皇帝卻動了,不是貶官、下獄一類的動盪,而是帶著任務『動』。
為了出兵匈奴『動』。
日前,天子下詔,調衛尉張騫,為中郎將,再使西域!
……
博望侯府。
府上僕從正在忙碌,收拾衣物的收拾衣物,準備行囊的準備行囊,全都腳步匆匆。
後宅,堂邑父悶聲道:「家主,此次出使西域,兇險與上次相差不遠,不知朝廷可否會加派人手?」
「會!」
張騫放下手裡的茶盞,正色道:「陛下已經告知,此次使團規模將會達到數百人,所帶金銀財貨不計其數。」
「而且陛下有言,我可以自行招募嚮導、護衛。」
說著。
他看了堂邑父一眼,笑道:「你若不放心,再去招幾個匈奴人引路便是。」
堂邑父點點頭,真就應了,「我是這麼想的!」
上次出使,被抓去漠北關押了十年,給堂邑父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
有一次便夠,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張騫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搖搖頭,「今日不同往日,河西之地已經打通,被匈奴人堵住的概率很小。」
「當然,你要多招幾人,我也……」
他話到此處。
屋外忽然響起呼喊聲,「家主,太子殿下來了!」
「哦?」
張騫神情一凝,連忙朝屋外行去,「殿下到哪了?」
「已經入了府門。」
「快迎!」
沒過多久,正廳內,張騫與劉據相對而坐,還是劉據率先微微一禮,歉意道:「貿然登門,博望侯勿怪。」
一句寒暄後,他直入正題,「聽聞博望侯即將二使西域,孤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般問出這句話時,十個人裡面,有九個都會回但講無妨,張騫沒有搞特殊,回了一禮。
「殿下請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