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某徹侯的爽文人生

  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朝著長安行駛而來。

  御者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黝黑的臉,木訥的眼神,看起來就不是很聰明,在這個時代,貴族們都很看重御者這個位置,能給他人駕車的,基本都是最為信任的,最有能力的,而從御者,就能判斷這個車主人的身份是否顯貴。

  馬車看起來也是有些破舊,好長時間都沒有修理過,馬車上的主人是一個年輕人,留著鬍鬚,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搖晃著身體,在這種晃動之下居然還能閉目養神。就連拉車的馬,看起來都是心不在焉的。

  就這麼一行人來到長安城門的時候,甲士們當然是即刻就給他們攔下了。甲士看了看拉車的四匹駿馬,很不客氣的呵斥馬夫停車下來。

  「從哪裡來的知不知道用四匹馬是僭越的行為」

  在甲士的眼裡,這一行人顯然就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小豪族,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學人家坐四馬之車,這四馬之車,可是王侯專屬,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坐的。馬夫呆愣了片刻,回頭看向了自家主人。

  那年輕人急忙下了車,隨即就在身上翻了起來,翻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證明文書,遞給了甲士。甲士低著頭,認真的看了起來。「……挪……贊………贊……贊侯」

  甲士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他再次抬起頭來,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這年輕人也是直勾的看著他,眼眸里寫滿了「智慧」,看著如此有智慧的年輕人,甲士再次看著手裡的證明,這證明是沒錯了,可面前這位……真的是擲侯嗎

  膨侯啊……大漢第一徹侯,王下第一侯,不光是食邑大的離譜,各方面的待遇都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就說一點,酆侯家有甲冑……這甲冑是高皇帝親自送的,就讓他放在家裡做收藏,廷尉拿他都沒轍,顯貴如舞陽侯,家臣近六十人,而酆侯呢,護衛就有五百甲士,還有一個都尉專門負責統帥,這就是區別。「我能進去了嗎陛下還等著我呢。」蕭延很是認真的問道。

  甲士急忙行禮,說道∶「我家校尉很早就聽過您的大名,一直都想要拜見您,請您在這裡稍微等待,我家校尉親自來迎接您進城」

  聽到甲士的話,蕭延點了點頭,就在這裡等了起來。

  城門校尉趕來的那一刻,便朝著蕭延附身行禮,「拜見酆侯!!!」

  蕭延有些驚慌,急忙回禮,說道「我不過擔任一個長史,不過數百石的官吏,不敢受您的大拜。城門校尉的嘴角抽了抽,拜見這個問題,到底是按著官職來確定呢還是按著爵位來確定呢大漢其實是有標準的,底層爵位是以官職來確定,高級爵位就是以爵位來確定,顯然,膨侯這個的確是不能歸於底層爵位里的。

  城門校尉客客氣氣的將這人送進了城內,畢恭畢敬的樣子,讓周圍的甲士都覺得狐疑。「將軍,平日裡您見到諸侯王都不會如此,為何對他如此客氣呢「我曾擔任都尉,負責保護蕭延。→

  城門校尉感慨著,也不知他想起了什麼,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悲傷,「蕭延之後,再也沒有人會跟我們噓寒問暖了」

  「啊蕭延還在意我們這些士卒」

  「呵,你以為你現在每月的假日是誰定下的」

  蕭延並沒有返回自己的家,他的府邸里人並不少,可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長安正在擴建之中,很多地方都變得有些陌生,蕭延就這麼一路趕到了皇宮之前,從馬車上下來,蕭延抬起頭來,看著這熟悉的地方,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

  皇宮的甲士還是很有眼界的,在得知蕭延身份之後,即刻進去稟告,也沒有懷疑他的身份,誰敢在這裡冒充是蕭何的兒子啊

  當蕭延被近侍們帶到皇宮裡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了大王那笑聲。「延!!」

  蕭延茫然的看去,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劉長張開了雙手,激動的朝著他的方向走來,兩人相見,熱情相擁,許久方才鬆開,劉長笑著指著一旁的小傢伙,「這是我的兒子安,安見過你仲父!」小傢伙很是乖巧的朝著蕭延行禮,「拜見仲父。蕭延呆愣了片刻,方才回答道∶「請起。」

  劉安這些年裡跟著阿父,已經見過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仲父,什麼樣的人都有,因此,見到這位反應有些笨拙的蕭延,他也完全沒有覺得驚訝。

  蕭延看到劉安身上的衣裳都有些髒,沾著泥污就連雙手都有些髒,這讓他有些不解。

  或許是注意到蕭延的目光,劉長解釋道∶「這豎子不聽話,朕方才就帶著他在長樂宮那裡,讓他大母好好教訓他呢!正教訓著他,就聽說你來了,哎,你可是幫了朕大忙啊……因為你,朕才得以脫……消了氣!」劉長又瞪著劉安,罵道∶「你先回厚德殿!你的事還沒完呢!!你阿母可還等著你呢!」說完,他不動聲色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摟著蕭延的脖頸就朝著宣室殿走去。兩人進了宣室殿,激動的攀談了起來。

  劉長已經有很久不曾看到蕭延,主要是因為蕭延長期在唐國任職,沒有返回長安。蕭延跟他說著自己的情況,「我這些時日裡,渾身都疼。

  「我在唐國每次進了相府,我的上官就要對我行禮,我就得即刻起身回禮……他每交代一件事,就得行一次禮,原先的劉公還好,如今的張相如,每次要吩咐我做什麼事,都得先行禮拜見……」「確實,他的爵位都沒你高……」

  本來,蕭延並不是蕭何的繼承人,他的哥哥蕭祿才是。

  在蕭何逝世之後,他的哥哥繼承了酆侯的位置,而呂后看在蕭何的情分上,給了他一個筑陽侯,又安排他在唐國任職,混混資歷,就是給他一個差事讓他應付一下,過好這一生。可惜,三年之期未滿,長子蕭祿就逝世了。

  爵位只好落在了蕭何的夫人同氏的身上,這在大漢並不罕見,比如開國功臣排行第七的疵,她就是一個婦人,她的兒子叫奚涓,是劉邦最初的第一個舍人,大概就相當於劉長的欒布。這位奚涓驍勇善戰,據說戰績不在舞陽侯之下,奈何,他最後還是戰死在了沙場,並且沒有兒子。

  劉邦非常的懷念這位舍人,追封他為魯侯,讓他的母親來繼承爵位,開國功臣排行里位居第七。在蕭延的年紀又大了些之後,這個酆侯的位置就落在了他的頭上,那時,蕭延在一個縣中擔任縣丞。然後,縣令忽然發現,自己麾下的縣丞突然就頂上了一個鄖侯的高冠,想來,這對縣令定然是一個巨大的衝擊,腿都給嚇軟了。

  每次要吩咐什麼事,縣令都只能請求酆侯相助,不敢吩咐。

  這樣下去自然是不行的,這個位置對蕭延都形成了負擔,於是乎,劉公就讓他來為自己做事,畢竟,劉公也是徹侯,雖不如蕭延吧,可作為蕭延的老友,對蕭延指手畫腳也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當劉公退休,張相如頂上來之後,情況就變得有些尷尬。張相如的爵位沒有這個傢伙高啊!!!整個唐國,除了唐王,就數這廝的爵位最高了。蕭延的回來,對於群賢來說,那也是一件喜事。群賢們即刻聚集在了宣室殿內,慶祝好友的回歸。

  舞陽侯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殿內,激動的與蕭延相見,隨即濰牙咧嘴的坐在了一邊。「你這是」「哦,在河西受的傷。」

  夏侯灶被兩個人扶著走進了殿內,激動的與蕭延相見,隨即趴在了一邊。「你也是在河西受的傷?」「額對。」

  看著好友們落得這般下場,蕭延也不由得感慨,「這河西之戰,當真是無比的兇險啊。」即刻有人拿上了酒肉,眾人也就按著如今河西之戰的事情忍不住的開口炫耀了起來。夏侯灶咧嘴笑著,說道「我這次,斬獲頗豐,雖不是徹侯,可有食邑兩千戶」

  樊伉對此很是不屑,他傲然的說道∶」兩千戶也配拿出來說?我有食邑五千戶,可曾對他人說起?」「你那食邑不都是舞陽侯的嗎我的食邑可是我自己掙來的」「灌阿的食邑也有四千,怎麼沒聽到他炫耀呢」

  群賢們爭吵了起來,蕭延只是笑呵呵的看著他們,沒有什麼反應。看到他不說話,樊伉好奇的問道「對了,你的食邑是多少啊」蕭延皺著眉頭,似乎是在計算著什麼,問道「你的食邑是多少來著」「我五千啊……」「我們差不多。」「那是多少」「我一萬五……」

  「哦,我們還是談談巴蜀的問題吧,聽聞買和灌阿去巴蜀做郡守了,這是真的嗎?」

  樊伉下意識就跳過了食邑這個問題,其餘群賢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食邑這個東西嘛,能別談最好還是別談了,談這個影響感情。眾人達成了一致,紛紛看向了陳買和灌阿。陳買點著頭,「我們再過三日就要出發了……」劉長吩咐道「這次你前往巴蜀,得把蕭延一同帶上。」「啊」

  陳買有些驚訝,他知道大王將蕭延帶來長安是有目的的,可為什麼要帶著他一起去呢

  迎著眾人困惑的眼神,蕭延有些慚愧的起身,說道∶「陛下要以我為滇國相……故而要前往巴蜀。」那一刻,眾人心裡一酸。

  好嘛,我們在沙場奮力死戰,最後不過一兩千戶的爵位,這廝啥也不干,混吃混喝就一萬多戶……陳買和灌阿能擔任郡守,就已經是群賢里最有出息的了,結果這廝上來就是國相……國相啊,三公預備役,九卿替換品啊這還有天理嗎

  樊伉只能自我安慰道∶「滇國那裡我知道,蠻夷之地,沒有多少百姓,窮山惡水的地方……」劉長贊同的點著頭,說道∶「是啊,不過,滇國的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是聯通巴蜀,長沙,乃至南越的重要地段,整個南方僅此與淮南的關鍵所在啊……,甚至以後大漢的南部發展都要看這裡了……因此,寡人準備大力發展滇國。」

  「朕已經下令,蜀,長沙,南越都會打通與滇國的道路……將這裡作為各地的中轉,另外,寡人準備在這裡修建新城……」

  劉長說起了自己的發展宏圖。

  群賢們認真的聽著,陳買問道「大王,滇國有足夠的人力來做這件事嗎」

  灌阿隨即說道∶「大王的想法很好,只是,滇國向來人煙稀少,不只是滇國,就是長沙,南越,人口都遠不如北方。」

  「要按著大王所想的來操辦,人力怕是最大的問題啊。」

  在他們兩人發言之後,周勝之開口說道∶「其實,如今北方不缺人力,如梁,齊,南郡等地,戶籍比起從前更多,很多城池的百姓都快擠不下了,只能擴建……反而是南部諸多郡國,人力輕微不足……這些年裡,大漢北方之戶籍,一直都是在往燕,唐,河西等地遷徙……」

  「一方面是因為劉公之力,另外一方面,也確實是因為這裡地廣人稀……若是要遷之以南,那怕是不行……河西,朔方,遼東等地,可是也缺少人力的,百姓寧願往這裡去,也不願意往南啊……」劉長輕輕撫摸著鬍鬚,同樣也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周勝之說道∶「陛下·····巴蜀滇外,有諸多羌人,是否能抓羌人往滇國……」

  「不行,羌人本就不多,就是將全部羌人帶去滇國,也沒什麼用處,何況,河西還在準備吸納羌人……」群賢們討論了起來,當初那些不正經不靠譜的群賢們,終於是有資格能為劉長來解決困惑。別的不說周勝之這個想法跟劉長卻有些相同,不過,劉長想要抓的不是羌人。

  劉長認真的說道∶「朕這次派遣蕭延前往滇國,就是有一個重要的囑託,要他派遣使者前往滇國以西……我聽聞,在那裡,有不少的人……正好可以抓過來」

  陳買清了清嗓子,「陛下,大漢乃禮儀之邦,豈能像匈奴那樣抓人呢?應當是遷徙其民眾,讓他們享受您的仁德,教化其百姓……」

  「對,對,對,朕要說的就是這個!」劉長拍著手叫道。

  周勝之皺著眉頭,他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人,起身說道∶「陛下,能否將那個趙昧請過來?他久居南越,或許對滇國那邊也比較熟悉,若是滇國之外有蠻夷之部落,他定然是知道的。」

  趙昧是不屬於群賢團體的,不過,夏侯還是派人將他給請了過來。趙昧對自己能參與到群賢的聚會,還是感到榮幸的。

  不過,一進來面對這麼多人的目光,趙昧也是小心翼翼的回禮,畢竟他知道這群人都是什麼德性。群賢非常的排外,哪怕是跟群賢相性極高的柴奇,也不被他們所接納,趙昧就更別提了。

  他認真的說道∶「在滇國之外有個諶離,這裡有諸多部族,相互爭鬥,他們是耕作為主的,懂得派遣使者,曾派遣使者前往南越國,想要與我們換取東西據說,諶離之北,有大國,不過,我們也不曾派人前往,不知情……諶離人有很多的奴隸,他們每次外出貿易,都喜歡出售那些奴隸……」「那些奴隸皮膚黝黑,與我們的模樣截然不同,就是跟匈奴人也不相同」

  「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那麼多奴隸……我阿父就曾推測,諶離以西,可能是有很多野人部落,他們才能抓住這麼多的奴隸……」

  趙昧的這番話,讓劉長大驚失色,他皺著眉頭,不知又在回憶著什麼。

  而群賢卻顯得有些激動,夏侯灶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說道∶「陛下!!我願意跟著蕭延一同前往,前往這裡去查看情況」「不行。」

  劉長直接否決了他,「這邊的戰事,多以山地為主,跟中原之戰是不同的……正好,朕原先在巴蜀收復的那些西南夷,最適合在這種地形下征戰,有大漢提供的武器,他們在山地里,能輕易的擊敗任何敵人……」「那蕭延為何可以去呢?不是我看不起他,只是蕭延打仗不如我,謀略也不如我還不如讓我前往滇國呢」

  夏侯灶大聲的說著。

  劉長搖著頭,「你說他武藝不如你,我也就忍了,謀略不如你?這就太羞辱人了……但凡是個人,謀略就要超過你。」

  蕭延倒是沒有覺得生氣,他樂呵呵的說道「我聽大王的……陛下的。」

  劉長瞥了一眼夏侯灶,「朕不會亂來的……滇國國內的情況複雜,在這裡能做出事來的,反而就是蕭延這樣沉穩的人……若是讓你去,不出一個月,滇國就要被你折騰的滅國了……」

  滇國的侯們習慣了架空君王,自由拘束的生活,那劉長就送他們一個被架空被糊弄的國相,這位國相寬厚,遲鈍,能讓那些侯們不必再經歷一番不必要的爭鬥。況且,蕭延雖笨拙,卻不是不會做事的。「好好干,若是能將滇國治理好,整個南方收益……朕就讓你來擔任大漢國相!!」劉長笑著畫出了大餅。

  蕭延笑著點頭,群賢們只是覺得更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