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長的話,劉恆若有所思。吧書69新
「你想讓我去抵禦南越?」
「不,我想讓四哥去消滅南越。」
劉恆忽然笑了起來,他搖著頭,說道:「我哪有這樣的本事呢。」
劉長卻不在意,「北方有我,倒也不必擔心,只是這南方仲父讀的書多,為人淵博,只是,仲父不善戰,何況他年紀也不小了,中間還隔著吳國,長沙,縱然有實力,也沒辦法去抵禦。」
「長沙國除,荊國除,就靠一個吳國和幾個郡守來進行抵禦,若是六哥能號召各郡守,讓他們一同來抵禦,那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六哥做不到這一點啊他沒有那樣的威望,也沒有那樣的能力。」
「兄長跟皇后有一個兒子,跟其他的美人也有了兩個兒子只是,這些傢伙年紀都太小。」
「若是要等他們年長,將他們派往南方那都不知要等多少年。」「宗室之中,有能力消滅南方大患的,大概就只有四哥和燕王了。」「不過,燕國也需要一位強力的君王。」
劉長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劉恆再次搖著頭,說道:「不曾聽聞諸侯還能換封。」
「四哥,我曾熟讀《韓非子》,知其新聖之論,如何制度,都是要按著局勢的變化而變化的,一成不變的制度,絕對不會是最好的制度。」
劉恆有些驚訝,「你居然還讀過《韓非子》?」
「哈哈哈,百家之學說,不算精通,卻也都看過不少為君王者,不必埋頭治經為博士,可也得讀點書,稍微知道自己臣下之想法,知道一些治國的道理。」
「你說的很對啊!」
劉恆非常的贊同劉長的這一番話。
劉恆卻又說道:「長弟啊,你並非是外人,我並不怕吳越之荒涼,也願意與你一樣保衛廟堂,抵禦外敵只是,想要做成這件事,怕是不太容易啊我並非獨自過去」
劉恆沒有明說,可劉長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長大笑了起來,說道:「只要四哥你不反對,這件事便交給我來操辦!」「嫂~~~」
劉長忽然朝著內屋的方向大叫了起來。
劉恆眉頭一皺,便有一個美婦人笑著從內屋走了出來,跟劉長拜見,這位美婦人,也就是劉恆的呂夫人,嗯,太后親自給他安排的妻,當然,太后還給他安排了另外一個妃,那位先前是太后的近女。
呂夫人坐在了劉恆的身邊,說道:「唐王既然來了,那就要多待些時日!」呂家的人,與劉長是比較親近的。
劉長傲然的問道:「若是四哥前往吳國,嫂可願前往?」「吳國??」
呂夫人神色有些茫然,急忙看著劉恆,大聲的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劉恆平靜的回答道:「長弟說,想要讓我換封吳國,鎮守南方。」
呂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可礙於劉長,卻不好發作,只是問道:「不知我們如何得罪了唐王呢?要去那蠻荒之地?」
劉長的臉色也頓時就不好看了,不知什麼原因,這呂家的親戚們啊,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看來,建成侯居然是這些人里為數不多的能人,雖然缺點不少,可能辦事,有膽魄,做事從不遲疑,而面前這位呂夫人,跟呂太后比起來,不,根本就不能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諸侯王乃為天子牧守一方!!豈能貪圖安樂富貴?!」呂夫人不敢跟劉長說什麼,推了推劉恆,讓他來說話。
劉恆面色平常,輕輕開口說道:「長弟,這件事,我怕是不能答應。」呂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劉長猛地站起身來,大聲的叫道:「這件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若是不答應,那便也不要繼續為王了!去長安之內做個侯!更加安樂!!」
劉恆急忙配合,也做出一副憤怒的模樣來,反駁道:「你是我的幼弟,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呢?!」
「與私,你是我兄長,只是在國事上,我是諸侯之長,不從者死!!!」劉長咆哮著。
呂夫人臉色大變,眼裡滿是驚懼,若是換個人來,敢在王宮裡這般咆哮,呂夫人早就派人打出去了,她可是連國相傅寬都敢罵的,只是劉長不同。呂夫人的底氣來自太后,而劉長身後也同樣是太后,太后顯然跟劉長更加親近,呂夫人還是明白這一點的。
她急忙說道:「唐王!莫要傷了兄弟之情啊!」「哼,這裡的事情,我一定告知太后!」
看到劉長這麼生氣,呂夫人甚是無奈,再次推了推劉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劉長。
劉恆這才開口說道:「長弟莫怪,我非他意,只是怕妻兒不能受此苦。」
劉長看向了呂夫人,向來強勢的呂夫人卻不敢跟劉長多說什麼,只是笑著說道:「我也並非不願,只是孩子們都還年幼。」
「嗯,嫂您有太后那樣的才能嗎?」「沒有。」
「那我的兄長身體可還好?」「好。」
「既然如此,家國大事!嫂便不必多言!!」「好。」
呂夫人悻悻而去,在她離開之後,劉長方才輕笑了起來,看著劉恆,「四哥,那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我回去跟阿母商討一下,讓你去吳國!韓國太小,你也沒有施展才能的機會,而吳國又需要一個有才能的君王,正好,四哥你可以在吳國盡情施展才能,到時候,我也會幫助你,我們倆齊心協力,把那什麼閩越,南越之類的,全部都給滅掉!」
劉恆眯著雙眼,問道:「趙佗在哪裡?」「兄長想要跟他見面?」
「跟我來!」
劉長帶著劉恆便前往別院,趙佗的那番說辭,知道的人並不多,劉長也不願意其流傳出去,也不曾告訴之人,除卻楚王,季布等幾個人之外,眾人還都不知道這件事,當他們急匆匆的趕到別院的時候,張不疑正守在門口,一動不動。
看到劉長前來,張不疑急忙上前拜見,卻只是對著劉恆微微點頭,無禮到了極點。
「他還老實嗎?」
聽到劉長的詢問,張不疑很是生氣的說道:「大王,這廝真是無禮,我在裡頭看著他,他竟侮辱大王,說自己是大王之大父,這我如何能忍」
劉長瞪大了雙眼,「你打了他??」
「那倒沒有!他畢竟年邁,我與他對罵了半天,氣不過,又打了他兩個近侍。」劉長領著劉恆走進了內屋的時候,趙佗正氣呼呼的坐在上位。
「我前往廟堂拜見天子,豈能受這般羞辱?」
「長!你把張不疑給我叫進來!我看看他還敢不敢罵我!」
趙佗叫著,劉長咳了咳,指著一旁的劉恆,說道:「這是韓王。」
劉恆此刻也在打量著這位老頭,上前行禮拜見,趙佗急忙讓劉長扶著自己起身回禮,兩人面向而坐,趙佗又讓劉長去準備吃的,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樣,而令劉恆感到意外的是,劉長這傢伙居然被趙佗吃的死死的,被迫成為了他的近侍。
「早聽聞南越王之威名,今日幸而得見,不知這飯菜可還吃得下?」劉恆笑呵呵得跟趙佗聊了起來,兩人聊的居然很投機。
兩人從地方情況聊到軍事,又聊起了歷史,隨後說起了百家經典,劉長聽的一愣一愣的,站在一旁頓時變成了外人,兩人聊的越來越開心,趙佗差點就開始跟劉恆稱兄道弟了,聊到興處,趙佗便讓劉長備酒,準備與劉恆繼續聊。
這兩人還真是什麼都知道,趙佗年長,能有這樣的本事也不奇怪,可劉恆,這才多大啊,無論趙佗說什麼都能接話,還能繼續聊下去,這就不一般了。
從南越王府走出來之後,劉長扶著醉醺醺的劉恆。
「兄長啊你這怎麼也跟如意一樣,喝了點酒,什麼都敢往外說呢!」
「我方才示意了你多少次,你還在那說,就差把長沙等地的軍隊部署給說出來了「
!
劉長抱怨著。
「好了,不用扶了。」
劉恆很平靜的說道,眼神清明,哪裡還有半點醉酒的樣子。劉長一愣,放開了他,「假醉啊!」
劉恆認真的說道:「這人不簡單啊不過,也不必擔心,此人有才能,有膽魄,只是南越之地,讓他無法施展出自己的才能來,若此人在中原,或許會是阿父的一個強敵。」
「嗯?」
「長啊我願意前往吳國。」
「六弟在吳國,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只要禁令還存在,南越遲早是要嘗試著劫掠的,長沙防備十足,若是他們過閩越襲吳國,那六弟一定會受到牽連,你知道的太后向來不太喜歡他,若是他再被破了幾個縣,或許就不只是貶為侯那麼簡單了。」
「中原這裡,有恢來防備,拱衛天子,便已經足夠了。」
「我看趙佗方才的言語,他的軍隊還是集中在長沙這邊,部族的情況依舊很嚴重,沿岸都是空缺」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我回去之後,就上奏這件事。」兄弟兩人約定好,這才回去休息。
夜裡,劉恆剛剛回到了王宮,國相傅寬便在等著他,因為劉恆積極投呂的表現,因此傅寬成為了少數倖免,沒有被召到長安內的國相。傅寬此刻也不再年輕,他皺著眉頭,君臣兩人面向而坐。
「大王,深夜召見,可是有什麼要事?」
劉恆平靜的說道:「長弟想讓我前往吳國為王。」傅寬一愣,隨即說道:「尚且沒有這樣的先例。」「在從前,也沒有大臣輪換的先例。」
傅寬點了點頭,問道:「那大王覺得呢?」
劉恆猛地抬起頭來,眼裡閃爍著光,「寡人在韓國,猶困獸,韓國太小,緊有一郡之地,民不過數十萬,周無外地,寡人整日與商賈為伍,此處並非是英雄用武之地。」
「若是在吳國,便可大展韜略,南征閩越,兼南越夜郎之地,教化外民,行王教,治夷土為中國,率大漢之師,開疆擴土,化夷為夏,立下不世之功名,這才是大丈夫應當要做的事情啊!!!」
劉邦的兒子裡,不只是劉如意有著雄心壯志,劉恆同樣如此,只是在沒有機會的時候,他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可一旦有這樣的機會,他就絕對不會放手,甚至為了自己的志向,他能付出任何的代價。
他才真正像是劉邦與呂后的兒子,完美的繼承了雙方的優點,沒有繼承缺點。而不像某位大王,只繼承了雙方的缺點,就是沒有繼承半個優點。
這是劉恆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傅寬有些驚訝,可他也同樣的激動,只是,他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認真的說道:「可大王並非是唐王,唐王做什麼,都不會受到忌憚,而大王但凡做的稍微出色了些,就要受到打壓,如今韓國小,大王做的好了,也無礙,可若是前往吳國,那就不同了。」
劉恆眯著雙眼,「寡人這些年裡,做事小心翼翼,中規中矩,可如今不同了。」
「太后已經掌握了實權,有了如今的政令,也不再擔心諸侯作亂何況,我身邊都是太后的人,又有長弟在而南越,也確實讓太后無比的憤怒,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了若是再次錯過,不知還要等上多少年。」
傅寬沉思了片刻,點點頭,說道:「那大王要怎麼做呢?」「這就要勞煩國相了,請國相上書請辭,言呂夫人之事」傅寬一愣,即刻明白,說道:「唯!!」
「唉,就是難為了國相。」
「不,大王定然是有大作為的,臣願為大王效死!!」次日,劉長準備離開,跟兄長告別。
小傢伙纏著劉長,「仲父,我那獵犬一定要送給我啊!」「放心吧,你要聽父母的話,我一定會派人送給你的!」
劉長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又起身看著劉恆,說道:「那兄長保重我們不久之後,還會相見的。」
劉長轉身,領著眾人離開了韓國。
晁錯此刻就跟隨在劉長的身邊,劉長的幾個舍人都有些驚訝的看著這位年輕人。劉長笑著說道:「這位是韓人晁錯,張不疑,這是你的老鄉,是個很有才能的年輕人!」
晁錯朝著眾人冷冷的行禮,卻沒有半點的親近。
法家跟儒家還有一處不同,他們不喜歡結黨營私,也就是故意的疏遠同僚,不會跟他們太親近,按著他們的思想,大臣們彼此太親近,就會互相庇護,隱瞞君王,因此,一旦發現,就該幹掉!
好在劉長的這些舍人們也是見多識廣,當初的賈誼對他們的態度,也不算是太好,故而面對晁錯這冷淡的態度,他們也都沒有生氣,張不疑好奇的問道:「你是韓人?哪裡的?」
「就是陽翟(禹州)的。」
「哈哈哈,我是城父(郟縣)的,我們也算是半個老鄉了!」
晁錯卻半點不給這位老舍人面子,他不悅的說道:「這又如何?作舍人的不想著如何服侍君王,卻要想著拉攏同僚,這是奸臣的行為!」
張不疑一愣,想要反駁,卻又覺得這廝說的很有道理,說不出話來。
看到張不疑吃癟,欒布不由得大笑了起來,說道:「這位定然是法家之人,不疑啊,你總算是找到同道了!」
賈誼卻皺起了眉頭,不悅的說道:「臣子和睦,齊心協力,方能扶持君王,若是彼此爭鬥,那還說什麼治國呢?」
「齊心協力,難道就一定要因為私情嗎?齊心協力,扶持君王,這就是大臣應當做的,不該出於私情,而是出於自己的職責使命!」
「我說的私情,並非是交好,而是不謀害,不是對同僚,而是駕馭屬下,閣下這樣的人,不能得到同道的相助,不能讓屬下全力相助,也未必能完成君主的囑託!」
兩人都是年輕氣盛,一儒一法,這就算是槓上了。
季布平靜的看著這一幕,看到一臉無奈的張不疑,笑著問道:「你們韓人都是這樣的嗎?召公這下可就要頭大了,一個張不疑就夠受了,這又來了一個更狠的。」
晁錯跟其他舍人不同,他是跟在劉長身邊,寸步不離,劉長口渴,他即刻拿水,劉長覺得餓,急忙拿出肉來,其他舍人跟劉長開玩笑,他直接痛斥,說他們不為人臣,怎麼說,周勝之跟呂祿加在一起,也不如他這個走狗,兩人頭號走狗的位置直接就被搶走了。
而他跟張不疑一個性子,完全不理會其他人,其他事,眼裡只有面前的君王。
當劉長跟他們談起了讓四哥來擔任吳王的時候,張不疑大喜,正要開口,晁錯便搶先激動的叫道:「大王,這是好事啊!!可以讓吳國分出幾個縣給與大唐,我們操練在吳地的軍隊,用唐國的軍械來武裝他們,就有了在南方的實力,可兼併閩越南越,亦可號令楚吳等國!」
張不疑目瞪口呆,看著面前這位年輕人,不知所措。
賈誼即刻罵道:「這是為了國家的舉動,你豈能懷有這樣的心思呢!你這奸賊!大王,請現在就殺了他!」
「哼,做臣子的不為君王著想,卻因為自保的目的而掩飾自己的想法,這樣的人才是奸賊!大王,這樣的臣子是沒有用處的!」
劉長一看,好嘛,新一代的召平跟張不疑是吧?
ps:今天跟一位醫生聊天,一直用的是漢語,後來接電話說了幾句維語,這位醫生驚訝的看著我,說你個漢族小伙子,竟然還懂維語?看來我普通話說的還是很標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