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是心非慣了,趙羲姮頂多不文雅的翻個白眼,也不跟他計較。
成婚之前未婚夫妻兩個是不能見面的,老一輩說不吉利,衛澧一頭熱血跑來,抱也抱了,趙羲姮也說不走了,他熱血上腦後又降下來了。忽然想起來這回事,於是將人一把推開。
趙羲姮滿頭霧水,「你幹嘛?」
屬狗的,陰一陣陽一陣?
「要不咱倆再拖一個月成婚?」他有點嚴肅的建議,「人家說婚前見面不吉利。」
「請柬都發下去了,別了吧,折騰這麼久了你不累嗎?還要再折騰一個月?」趙羲姮連忙阻止他。她當真是半點都不想再折騰了,光是寫請帖她就寫的手要抽筋,「再說,你不是不信這些東西嗎?我覺得這就是迷信,無稽之談。」
前幾月囂張的將人寺廟砸了,現在還會因為一點兒迷信的說道準備推遲婚禮,果然夠雙標。
趙羲姮心裡嘀嘀咕咕的抱怨他,卻見他忽然坐下了,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不是說見面不吉利嗎?怎麼還不走了?」她問。
「迷信。」衛澧瞥她一眼,好像剛才說婚前見面不吉利的人不是他一樣,現在反倒開始說別人迷信了,趙羲姮氣得肺要炸了,要不是她沒別的地方去,誰樂意跟這種人成婚?
簡直煩死了,誰愛要誰就領走算了。
她恨得開始撕手絹,又下意識按了按眼角,不行,不能生氣,生氣是會變老的,生氣是會長皺紋的。
「反正見一次也是見,見兩次也是見。」他沖趙羲姮招招手,「過來。」
「又幹嘛?」趙羲姮雖有疑惑,還是挪過去了。
衛澧一把抓住她的手往下一扯,人就被帶到他膝蓋上了,趙羲姮嚇得趕緊圈住他脖子。
「啵!」驚魂未定,衛澧忽然在她臉頰上狠狠嘬了一口,然後把自己的臉湊過去,「來。」
來什麼來?一天天在泥裡頭打滾,埋了咕汰的。
「不親。」她偏過頭。
衛澧把她的頭掰過來,「親一口。你是我媳婦兒,不親我親誰?」
兩個人大半個月都沒見了,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一開葷就克制不住,念著快要舉行婚禮,這已經是很節制了。
剛才他說自己迷信那事兒,趙羲姮還沒翻篇呢,於是用他自己說過的話懟他,「你不是說喜歡豬圈裡的老母豬都不喜歡我嗎?你讓老母豬親你去,別找我。」
衛澧掐掐她的臉,又啃上去,「我看我是慣著你是不是?現在都敢這麼跟我說話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夫為妻綱?」
「我讀書少,哪有主公讀書多?這書我可沒讀過。」她話里話外都在埋汰人,被衛澧啃得實在受不了了,掙扎著要逃開。
什麼夫為妻綱,這種書她才不會讀,況且衛澧的夫綱從來就沒振過,現在想起夫為妻綱了?
衛澧哪能放任她跑,於是將她緊緊箍著,趙羲姮一抬手,不小心抓到了他的下巴。
她指甲雖然不長,修剪的也不尖銳,但到底也不是肉,抓人一下還挺疼的。
「疼不疼?抓破沒有?」趙羲姮連忙湊過去扒他衣領查看,無意間看到他脖頸一側青黑的紋身。
下巴倒是沒怎麼抓破,只是有兩道鼓起的紅腫,明日大概就能消下去。
衛澧將領口一下子捂緊,有些緊張,旋即又刻意放鬆下來。
「你身上紋的是什麼?」趙羲姮湊過去,又要掀他的領子,被他躲過去。
她很久之前,在郡守府的時候就見過他脖子上隱隱若現的紋身,但當時也覺得與她無關,也與他不熟,就沒有多問。
「不關你的事,你老實待著吧。」衛澧像是在掩飾什麼,匆匆忙忙走了。
趙羲姮疑惑的抓抓頭髮,不就紋個身嗎?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部分地區是有圖騰崇拜的,所以會在身上紋圖騰,不過大部分刺青還是用於犯人身上的。
所以衛澧身上的刺青不敢叫她看見,是因為以前作為犯人被刺的?好像這樣解釋比較合理些。
「夫人,陳娘子求見。」
侍女口中的陳娘子是陳若江的妹妹陳若楠,自打趙羲姮送了她口脂,她就常常與趙羲姮互通書信,兩個人也變得逐漸熟絡起來。
陳若楠比上次見的時候豐腴了一些,氣色也很好,可見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她抱著個匣子進來,見到趙羲姮,原本風風火火的腳步也慢下來,甚至有了點兒羞澀,忍不住理了理自己的頭髮。
她穿著一身胭脂色的衣裙,高挑的身材看起來很乾練,是趙羲姮羨慕的身高。
信里話很多,真見了面倒是靦腆起來,將匣子往趙羲姮身側一塞,「給你的。」
她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心裡有個小人兒在四處亂喊。
趙羲姮是公主誒,她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萬一嫌棄自己送的禮物怎麼辦?
算了不管了,嫌棄就嫌棄吧,她送到了就行。
匣子裡裝的是一支款式簡單的金釵,用紅綢緞打了個結,「是添妝的賀禮嗎?」
趙羲姮拿起來,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就是補辦個婚禮,你還花這麼多的錢來給我添妝。」
「就算補辦的那不也是婚禮嘛。」陳若楠看她沒有嫌棄的意思,暗暗鬆了口氣,「你還送了我婚宴的請帖,我總不能空著手來,多丟臉。」
趙羲姮自小的珍奇東西多了去了,這樣的金釵甚至都顯得有些簡陋,但她卻很高興。
之前和親,因為不算是正正經經的成親,嫁出去也就回不來了,朝中命婦估計也是覺得她沒有什麼討好的必要,加上皇后的暗示,所以沒有一個人來給她送嫁添妝,年幼時候的朋友已經多年不往來,感情也都淡了,所以她臨走時候冷冷清清的。
這麼算起來,陳若楠的禮物還是她成親得到的頭一份。
「我特別特別喜歡!」趙羲姮摸了摸金釵,細聲細語的沖她一笑。
陳若楠感覺自己心跳驟停,她捂著胸口,目光呆滯。
你就說一個大美人兒沖你笑,你能頂得住嗎?美人兒好甜啊!
她這人,情緒來得快,所以格外容易被人擊中心臟。
保持著這樣暈暈乎乎的狀態,她同趙羲姮說了一些話,腳步飄忽的走出去,出門右拐,正巧看見在院子門前曬太陽的謝青郁,謝青郁沖她淡淡一笑。
什麼神仙?
陳若楠又被擊中了心臟,連自己怎麼回家的都不知道。
她這時猛然回想起當初衛澧將錢袋子砸在她面前時的場景,似乎也沒有那樣震顫了,也不覺得多好看了,他哪比得上美人們一笑傾國傾城。
陳若楠感嘆自己當初還是年紀輕見識短,所以才會被迷惑了心神。
自姜溯受到從平州來的請帖後,就陷入一種暴躁狀態,感覺自己被愚弄了。趙明瑾信誓旦旦的說,要將趙羲姮嫁給他,他等了兩個月,結果就等來平州一封近乎遛狗似的婚貼。
現在距離請帖上成婚的時候只有不到十天,他就是飛也飛不過去,衛澧壓根兒就是沒誠心邀請他去,不過是用這一封婚貼來羞辱他,用婚禮來宣誓主權。
當然平州離得遠,他的暴躁自然不能對著衛澧發泄,離得近的趙明瑾就遭殃了。
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是趙明瑾挑起來的,怒火也合該由他來熄。
趙明瑾被氣病臥床才好,便聽說姜溯奪了他的一座郡,當場又氣病了,滿嘴燎泡。
留給他的城池不多了。
衛澧好歹占據一州,他大婚,各州礙於情面,表示友好,也紛紛送上了賀禮,祝他與夫人百年好合。
禮物照舊鎖進庫房,鑰匙照舊交在趙羲姮手裡,她現在變得愈發富有。
婚禮當天一早,衛澧雖然是新郎,原本是不必親自迎接賓客的,但他卻出現在了府門前。
諸位賓客哪受過如此優待,一個個受寵若驚戰戰兢兢,僵硬笑著對衛澧道恭喜。
衛澧紅衣時候格外明麗俊俏,尤其今日做新郎官的人,尤其神采奕奕,顯得更加亮堂明媚。
「你,請帖呢。」他抱著肩站在門口,像個新郎官,又像是個討債的,拽住宋將軍的領子。
宋將軍沒想到自己同衛澧這樣熟悉,也會遭攔,連忙從懷裡掏出自己的請帖,「這兒呢主公。」
衛澧點點頭,「進去吧。」
宋將軍抬步正要走進去,又被衛澧一把抓住了領子,「請帖上的字好看嗎?」
「好看好看。」宋將軍忙點頭。
衛澧似乎對他的答覆很滿意,嘴角扯出笑,「嗯,你們主公夫人親手寫的。」
排在宋將軍身後的人匆匆將手中的請帖捧的端正,表示恭敬。
衛澧見此狀,點點頭,表示滿意。
平州因為民族雜居,每個民族的婚俗習慣都不同,所以催生出了多種多樣的婚禮形式,但其中漢族的婚禮尤其精緻隆重。
及至黃昏的時候,迎親的花車沿著不咸城的主街遊行一圈。
衛澧騎馬走在花車前,隨行的侍衛與侍女往街道四周拋灑銅錢。
趙羲姮用羽扇掩面,頂著厚重華麗的婚服,看著前方衛澧的背影。
他卻猛然一回頭,兩個人目光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