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更

  但他只是低頭,在趙羲姮嘴角克制的碰了碰,然後將她橫抱起來。

  趙羲姮算是知道了,他不只是想親親那麼簡單,她扒著衛澧的袖子,著急的探出頭,「我荷花還沒看夠。」

  「下次再說。」

  這是下次還能出來的意思了?

  兩個人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氣氛還有些不對勁兒,侍女們從中悟出點兒什麼,連忙退下了。

  「等等等等!」趙羲姮推開要覆上來的人,將遮在面前的散亂髮絲撥開,「等會兒!」

  「你又要幹嗎?」衛澧不耐煩問道。

  她從床上下去,尋了本子和筆墨,將衛澧方才說的話記下來。

  安定元年六月十三日:衛澧說,「我要是有個閨女,早上天不亮就把她薅起來練功,零食糖塊都不許吃,一年只做四件衣服。她哭我也不心疼。」

  衛澧從背後抱住她,去咬她的脖子,「好了沒有?」

  趙羲姮被他啃的痒痒的,「好了好了。」

  衛澧將綢帶系在她眼睛上,趙羲姮覺得羞恥。

  這人什麼毛病,每次白天的時候都要蒙她眼睛。不蒙她眼睛的時候,他絕不會將自己衣裳解開。總之就是非常惡趣味,難不成他就喜歡這種刺激?或者他身上有什麼是她不能看見的?

  「不要。」她紅著臉將綢帶往下扯,衛澧抓著她的手哄她,「乖乖的。」

  床上倒是會說好話哄人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天黑了,吃了晚飯,衛澧搬過來一摞子空白的請帖放在她面前。

  趙羲姮坐在羅漢床一邊,腿上蓋著薄毯,狗蛋兒睡在薄毯上。

  羅漢床中間是一張小几,上頭點著燈,照得橙黃橙黃的,極為溫暖和煦。那堆請帖就摞在那張小几上,衛澧褪了鞋,坐在另一邊,與她隔了一張桌子,懷裡抱著個琉璃盞,盞里放著冰鎮過的櫻桃。

  「這怎麼都是白的?你沒寫?」她翻了翻後道。嗓子頗為干啞,於是抿了蜂蜜水潤潤喉嚨。

  「等你寫呢。」衛澧坐在一邊兒吃了只櫻桃,他才不寫呢,那麼多人名,麻煩死了。

  「這些是平州所有將領的名字,你先照著寫。」他指著桌上的名單道。

  櫻桃挺甜的,一個個有鴿子蛋那麼大,紅的發紫,晶瑩飽滿,汁水豐沛。

  他挑了個大的,捻著莖,傾身過去,遞到趙羲姮嘴邊。

  趙羲姮目光還落在名冊上,也不知道衛澧遞了什麼過來,一口咬住。

  「甜不?」他問。

  「嗯。」她皺了皺眉。

  「甜你皺啥眉?」

  「這人也太多了吧。」真要她寫,那得寫到手抽筋。「你手底下就沒有過寫字好看,然後能幫忙寫請帖的?實在不行,山下那代寫家書的先生也行。」

  「你彪啊?成婚的玩意能交給外人寫嗎?一點兒誠意都沒有。」他彈了趙羲姮一個腦瓜崩。

  趙羲姮嫌棄極了,趙明瑾當年娶太子妃的時候,請帖都是禮部代為書寫的,在承明殿設宴,到了她嫁人,怎麼還得自己寫請帖?

  行吧行吧,看在衛澧小門小戶的份兒上,她入鄉隨俗。

  「再來個。」衛澧又遞了個櫻桃過去。

  趙羲姮可哪兒找帕子,要把口中的櫻桃核吐出來,衛澧將手掌攤開,「吐吧。」

  「這不太好吧。」她舌尖抵在核上。

  「廢話還挺多,平常親的時候都不嫌你埋汰。」

  趙羲姮臉一紅,把核吐在他掌心中,然後叼住櫻桃,腮幫子有點兒鼓。

  「你要是覺得多的話,就寫前面一部分就好了,冊子是按職位高低排的,只請些軍中職位高的也行。」

  「那你怎麼不跟我一起寫?」趙羲姮忽然反應過來,抬頭看著他。

  兩個人成親,他怎麼就能心安理得把活全都推給她一個人干?

  衛澧臉一紅,咳嗽了一聲,「我這不忙著呢嘛。」

  他但凡能寫,還會全搬來給趙羲姮?

  「你忙什麼?」趙羲姮上下打量他一眼,忙著偷懶?

  衛澧揚揚手裡的櫻桃,「忙著吃櫻桃。」像是掩耳盜鈴一眼,他又兇巴巴的道,「讓你寫就寫,哪那麼多廢話。」

  「實在不行,我給你研墨總行了吧,真麻煩!」他嘀嘀咕咕的將琉璃盞往旁邊一擱,奪過她手中的墨,往硯台里杵,懟的墨汁四濺,一看就是個生手,不常寫字的那種。

  得了得了,讓他繼續研墨下去,估計滿桌子都得是墨汁,弄得埋埋汰汰。

  趙羲姮連忙將他手裡的硯台奪回來,「用不著你磨墨,你還是看著吧。」

  她挑眉看向紅著耳朵,在一邊用濕帕子擦手的衛澧,悄悄問他,「主公,你是不是寫字丑啊?所以才把請帖都給我寫?」

  「閉嘴,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割了你舌頭。」衛澧凶神惡煞的瞪著她,然後將濕帕子往羅漢床上一扔,別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了。

  羅漢床邊兒正靠著窗,從裡向外望能看見院子。

  正貼著窗的地方空蕩蕩的,原本這兒栽了株梨花,但是衛澧嫌蚊蟲多,所以移開了。

  夜空中稀疏的星子和皎潔的圓月,不遠處的小亭台,還有一汪小池塘。

  別的地方都被趙羲姮開墾,種成了人參,用防風的布料罩出蜿蜒綿長的低矮棚子,半點精緻都無。

  趙羲姮看他兇巴巴的偏過臉去,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真是意想不到,衛澧寫字難看,但到底能難看到什麼地步她還有點想見識見識。

  她攤開一張燙金請柬,在上面落下名字。

  一連寫了三張後,衛澧像是在窗邊坐不住了,身子動了動,然後轉過身,手撐在小几上,看趙羲姮寫字。

  「這樣這樣,你把這個勾再寫尖一點。」他對著趙羲姮指指點點,「然後這裡寫大一點。」

  趙羲姮素手緊握筆桿,恨不得把墨潑在他臉上。

  自己不寫支使她,她現在寫了,他又開始指指點點。

  呸!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抬頭,揉一揉自己的手腕,「我寫的不好,要不主公來寫?」

  衛澧沉默了,也不指點了,手臂撐著身體往後挪了挪,「趙羲姮,你很了不起啊?以為能威脅我?嘁……」

  「來呀,人家還沒有見過主公寫字吶。」趙羲姮把筆遞過去,不是很厲害嗎?來寫啊!

  她就是了不起!不服憋著!

  衛澧又往後撤了撤,煩躁道,「行吧行吧,我不說你了,你繼續寫。」

  趙羲姮暗暗噘嘴,然後把筆收回來,繼續對著名冊上寫名字。

  衛澧看起來實在很無聊,又不願意自己出去找點事情做,只能一口一口給趙羲姮餵櫻桃打發時間。

  他又遞過來一個,趙羲姮把頭偏開,「不要,吃飽了。」

  衛澧,「……」

  「你怎麼這麼不能吃?」

  剛找到的打發時間的法子又沒了。

  他將目光對準桌上的燈,問,「燈光暗不暗?」

  「還行。」趙羲姮頭也不抬。

  衛澧自動將「還行」兩個字翻譯成不夠亮。

  他將燈罩取下,拿了把小剪子,開始箭燭芯,原本蠶豆那麼大的火苗,在他的挑弄下一下子竄到拇指那樣高,外頭一陣風吹來,火就顫顫巍巍的搖晃著身子,將四周弄得一明一暗。

  火光跳的趙羲姮眼睛疼,她攥緊了筆桿,罵人的話就在嘴邊兒,險些憋不住了。

  你是狗嗎?一刻閒下來就渾身難受?閒著沒事兒擺弄蠟燭,有病?

  衛澧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並沒有起到什麼幫助,趕緊又把燈罩放了回去,暗暗去看趙羲姮的神色,很平靜,然後他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安安靜靜坐了一會兒,趙羲姮以為他終於老實了。

  衛澧忽然問她,「趙羲姮,你有沒有要請的人?」

  「沒有吧,我好像沒什麼可請的。」除了隔壁住著的謝青郁。

  「你那兩個堂哥,還有堂姐?你不打算請他們?」衛澧敲敲桌子,吸引她的目光。

  「請他們做什麼,不說我們關係不太好,就是這大老遠的,請了人家也不能來。」趙羲姮甩甩泛酸的手,去回答他的話。

  「誰說非要他們來的?他們不來更好,來了我還嫌晦氣呢。」

  「那寫了做什麼?」她疑惑的歪歪頭,有點兒跟不上衛澧的思路。

  「趙明瑾既然想換你回去嫁給別人,然後換兵馬,我就算殺了他的使臣表示拒絕,還是覺得心裡不太舒服,你寫個大婚的請帖過去,讓他來參加咱們婚禮,然後再給那誰誰誰,姜什麼再寫一個。」

  「姜溯。」趙羲姮提醒他。

  「嗯,姜溯姜溯,打臉就要打徹底。跟我搶人,氣不死他們。」衛澧的瞳孔漆黑明亮,幽暗陰沉。

  趙羲姮聽他這麼一說,眼睛一亮,抱住他親了一口,「主公陰損的點子還挺多,真厲害。」

  姜溯和趙明瑾肯定不會千里迢迢來參加婚禮,而且就剩兩個月了,等請帖一到,距離婚期也就不到半個月,他們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過來。她寫請帖過去,倒是能噁心倆人。

  不是想讓我回去嫁人換兵馬嗎?別了,來參加我婚禮吧!給你留個座。她就不信趙明瑾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