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姮,起床了……」
有人幽幽貼在她耳邊用氣音喊她,跟叫魂似的。
趙羲姮昨晚睡得太晚,並不想理會,把被子扯過頭頂,繼續睡。
那個人把被子掀開,繼續叫魂。
「趙羲姮~」
「趙羲姮啊,趙羲姮~」
「羲姮?羲羲?姮姮?阿妉?起床了!」
煩死了!趙羲姮臉皺在一起,抓著被又要往上拉。
衛澧撐著頭,側躺在她身邊,「起床了。」
然後吧嗒親她一口。
趙羲姮還是不為所動,一口接著一口,吧嗒吧嗒親她,直到把她糊的滿臉口水,趙羲姮才氣鼓鼓地睜開眼睛,順手把腦袋後面的軟枕扔到他臉上,「你幹什麼?大清早好像有那個大病!」
衛澧不生氣,把軟枕拿開,啃了一口她的臉蛋。
還是苦,但是好幾年了,苦著苦著也就苦習慣了。
「趕緊起來,咱倆上山打獵玩兒去。」眼看著趙羲姮眼皮又要閉上,他趕緊把人晃起來。
「不,我不想去。」
外面天太冷了,走一步感覺自己要凍成冰坨了。
「去嘛去嘛去嘛。」衛澧把人從被窩裡挖出來,橫抱著,站起來,在懷裡晃來晃去,「醒醒醒醒!別睡了!」
失重的感覺讓趙羲姮心一下子揪起來,她再也睡不著了,「煩死了煩死了!去!我去還不行嗎?」
她前一陣說要去打獵,那是看著衛澧抑鬱,變著法兒的找事兒哄他,現在他人好了,她才不想去後山。
衛澧高興了,去給她找衣服,試圖讓她對後山狩獵之行燃起一點興趣,「趙羲姮我跟你講,我可從來沒帶別的女人去打獵過。」
趙羲姮爬回被窩裡,把自己捲起來,冷漠無情看著他,「那你還想帶幾個女人去?關鍵是你有幾個女人你心裡沒數嗎?除了我誰還願意跟你去?我應該感到榮幸嗎?」
「你快閉嘴吧你。」衛澧被她說得臉青一陣紅一陣,惱羞成怒,把一套騎裝給她扔過去。
趙羲姮雖然不不出門,但衣裳種類卻很齊全。
衛澧幫她把腰帶護腕都綁上,這件衣裳應當還是沒懷孕時候做的,旁的地方大小都正好。
除了……衛澧目光在她胸上流連了一會兒,耳朵一下子躥紅,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像有點繃。
趙羲姮將頭髮如衛澧那樣高高綁起來,原本的精緻秀美里多了幾分英氣,騎裝將她的身段勾勒出來,又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情,有種令人想窺探的禁忌。
衛澧把手放在趙羲姮腰上,輕輕摩挲,猶豫著開口,「要不……明天再去……」
他好久沒有那個了,他不是禽獸,就是……
明明不想去,好不容易花大力氣打扮好了,又被告訴不去。
世上最令女人生氣的事情這算一件。
「我瞎說的。」衛澧看趙羲姮的面色不善,連忙把那點兒不純潔的心思拋出去,把手伸出來,「走。」
趙羲姮勉強信他的鬼話,把手交給他,兩個人像一對小朋友一樣手牽手晃來晃去出門。
一早衛澧就說要帶趙羲姮出去玩兒,把梔梔交給了嬤嬤。
梔梔趴在嬤嬤懷裡,透過琉璃窗戶,看著父母模糊的背影,嗚嗚啊啊了一聲,表示自己認識。
嬤嬤拍拍梔梔的後背安撫,然後沖他們兩個揮揮手,讓他們放心去玩兒。
心想這夫妻兩個和別家主公主母不太一樣。
她這麼大年紀,輾轉了幾家,也算見多識廣,但就沒見過像衛澧和趙羲姮倆人身上帶著一股勁兒的。
怎麼說呢,要她說她其實也說不明白。
世家夫妻縱然有情,但新婚蜜裡調油一陣,也就漸漸被繁雜的內宅外宅離間了,變得相敬如賓;鄉野里的小夫妻忙於生計,湊活著過日子罷了,也沒這股子勁兒。
她思來想去,覺得這股勁兒大抵就是他倆相處時候的高興勁兒,擱一塊兒的時候,不止倆人心情好,見著他倆的人心情也好。
哪天他倆吵的把對方臉皮抓破了,也覺得有意思,可愛,年輕人就是能鬧騰。
衛澧牽了自己的馬,轉頭看見趙羲姮在馬圈裡溜溜達達挑馬。
他拍拍鞍韉,頗為大方似的道,「來跟我乘一匹。」
「不要!」趙羲姮想自己騎馬。
如果帶著媳婦兒打獵不能趁機親親抱抱,那打獵將毫無意義,衛澧還想從背後抱著她帶她拉弓搭箭呢。
「我跟你說啥來著,你是不全忘了?」衛澧眼睛轉了轉,開始張口胡咧咧,「冬天山上也老危險了。有老虎、狼、還有餓醒了出來找食兒吃的黑瞎子,你沒擱這麼厚的雪地跑過馬,回頭讓它們逮了撕吧了。你跟我一塊兒,我還能保護你是不是?」
趙羲姮被他這麼一忽悠,心裡是有點兒害怕的,湊過去抓住他的馬韁,嬌滴滴的,「那一會兒來了吃人的野獸,你記得保護人家。」
衛澧低下頭,指指自己的臉頰,趙羲姮會意,踮腳吧嗒親他一口。
真好騙,衛澧心裡美滋滋的,後山早就排查了,哪有什麼兇猛野獸?
他把趙羲姮抱上馬,然後利落翻身上馬,從背後抱住她。
低頭給她捂了捂披風,把臉護好,帽子拉低,然後問,「冷不冷?」
趙羲姮搖頭,用手背試了試他的臉,「你不用護住臉嗎?」
她老早就想問了,衛澧好像皮厚,冬天就沒見他用過什麼護具,在外跑一圈兒臉色如常。
衛澧搖搖頭,「熱。」
他低頭檢查一遍綁著的箭和弓,然後迫不及待勒馬出去。
文化拿不出手,長得沒謝青郁精緻,衛澧環顧自身,覺得自己也就個高點兒,武功好點兒。
趙羲姮說她喜歡他,那他一定要展現優點,讓她更喜歡自己。
例如打獵的時候表演一下百步穿楊。
他射箭是很厲害的。
路上很無聊,趙羲姮找話跟他說打發時間,「你最近不出遠門了嗎?青州和幽州一直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兩年不想出門了。梔梔馬上就會叫人了,你不要以為把我支開,你就能拔得頭籌。」衛澧哼了一聲。
趙羲姮自動翻譯:我不想出門,小孩子長得太快,一天一個樣,我想看她長大。
衛澧還是很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有多大碗吃多少飯。
將近二十年的教育缺失,不是他努力兩年就能補回來的。
你說讓他打仗,好,他打,這個很容易,但打完了誰守,他嗎?
守成比打仗難多了,對於那些冗雜政務的耐心,每天只有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要睡覺、吃飯、養孩子、陪媳婦兒。
現在這塊兒地皮已經占用了他不少的時間。
要是把南邊北邊兒都囊括下來,他就要沒日沒夜撲在政務上了,地皮大了事兒也多,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他不想當也當不起。
擴地盤更多是為了讓趙羲姮過得好,但衛澧忙起來沒時間陪她,就違背初衷了。
衛澧扒拉過輿圖,青州他是要的,青州能種桂花,到時候搬家去青州,他對桂花一直賊心不死。
鮮卑他過幾年也要的,那塊兒地沒什麼值得稀罕的,鮮卑王的人頭倒是很令人稀罕。
等梔梔大一點兒剩下的再說嘛。
其實他有個不太成熟的小想法,等梔梔長大一點,就把平州的政務一點一點給她。
梔梔要是還想要更大的地盤,那他再去打,她要是不要,他就跟趙羲姮出去玩兒。
山脊被圈出一塊兒地,用作獵場,雪已經堆的很厚了,馬蹄踩上去都沒什麼聲響。
趙羲姮扯扯衛澧的衣襟,小聲道,「野豬。」
衛澧嚴肅起來,將弓箭挽好。
比起狼和老虎來,他其實更討厭遇到野豬。
野豬皮厚脂肪多,又沒有太多毛髮,總在泥地里打滾,沾上一層又一層的石子泥沙,像是披了一層厚厚的鎧甲,並不好破開。
其中帶崽子的母豬最為難纏。
趙羲姮屏住呼吸,生怕打擾了衛澧,這還是她第一次遇見野豬。
長得不好看,背上一溜的鬃毛,牙撅出來老長。
野豬背對著他們,在雪地里拱鼻子。
衛澧一箭射在它屁股上,引起它的注意,野豬嚎叫一聲,哼哧哼哧沖他們衝來。
他繼而同時射出兩箭,精準射穿了野豬的一雙眼球,貫穿了qing長它的大腦。
趙羲姮怔怔坐在馬上,還沒反應過來,看著雪地里胸口還起起伏伏的野豬,悵然問,「這就……完了?」
衛澧嗓子裡溢出兩聲咳嗽,這個野豬一看就挺嫩的,沒跟人交過手,老野豬才不會這麼輕易被他射死。
「這有什麼,你也太沒見識了。不過就是野豬罷了,我連老虎黑瞎子都能打……」
「哦~」趙羲姮拉著長腔,發出驚嘆的聲音給他捧場。
又連忙鼓掌,「真棒!」
她沒陰陽怪氣,真挺棒的,箭法精準。
林間影影綽綽躥出只狍子,蹦蹦跳跳的。
衛澧被捧的飄飄欲仙,逮住機會,握著趙羲姮的手開弓,「我教你射箭。」
趙羲姮力道是有的,準頭不好,一箭射偏了,釘在不遠處的雪地里。
狍子疑惑極了,蹦蹦躂躂湊過來,圍著釘在地上的箭看。
「平州特產,傻狍子……」天底下最會送死的小動物。
衛澧把住趙羲姮的手又要開弓,趙羲姮無視地上躺著的野豬,摁住衛澧,雙標開口,「它太傻了,別打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