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封狼凝望張焰，觀其異象，猛然瞪圓雙眼，驚愕道：「等等！」

  「你這是……」

  「頓悟了？」

  聞言，張焰微微一笑，悄然運轉《梯雲靈縱訣》。

  風雲匯聚周身，而後……

  一步踏出。

  唰！

  張焰身形閃爍，在這秋楓崖上留下一道道殘影。

  他身形縹緲，步伐閃爍，動如流雲！

  步伐之間，似有獨特韻律，輕盈自如，不見絲毫的拖沓和凝滯。

  不多時。

  張焰在霍封狼身前站定，自我評價道：「輾轉騰挪的速度，比之前快出三倍不止！」

  之前與葉悠戰鬥之中，自己速度太慢，只能用話術攻心，擊破對方的心靈防線，才能取勝。

  今時不同往日！

  倘若葉悠復活過來，自己一個字都不需要說，直接就能跟上對方的速度，將其斬殺！

  霍封狼深深吸了口氣，嘆息道：「這就是真正的天驕麼……」

  尋常修真者可遇而不可求的頓悟，張焰卻是猶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與此同時。

  天空之上，一團雲彩也微微顫動起來。

  這朵雲彩里，竟然發出了人聲：「梯雲靈縱，剎那煉成？」

  「如此天賦，傳言居然屬實……」

  「醉仙峰少主張焰，名不虛傳吶！」

  而在秋楓崖上，彌補了一項短板，實力大進的張焰卻是如霍封狼一般，也嘆了口氣。

  「可惜……」

  說話的功夫，燦金符籙悄然燃盡。

  萬里遁地符化作飛灰，在張焰指尖流逝。

  張焰搖了搖頭：「這種頂級靈符，太難得了。」

  聞言，霍封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訥訥道：「只有卡在蘊靈十重天多年不得寸進的年邁符師，才有可能嘔心瀝血，耗盡最後的時間，熬干心血，剝離自身感悟，煉製出一張。」

  「通常情況，這種頂級靈符，都是蘊靈十重給子孫後代或者衣缽傳人保命用的。」

  「超塵境的符籙師們，都去煉製裨益自身的【法符】了。」

  即將到來的下個紀元，倒是存在著全新的頂級靈符煉製方法，流水線生產，效率極高，可是……

  未來的特殊制符方法，需要直接將蘊靈十重的修士為原材料。

  將其打碎之後，與硃砂、秘銀塵、靈玉粉、海珠碎等物質按照某種比例混合，經過四十九道工序，製成【血靈墨】。

  太過血腥殘忍！

  霍封狼實在不願過多回憶自己的夢中所見。

  至暗紀元，蒼生哭泣。

  正道凋敝，真人大能隕落如雨……

  不過，那也無妨！

  被張焰開導過後，霍封狼有信心迎戰最殘酷、最絕望、最黑暗的未來。

  ——即便，敵人是一群天資才情燦若昊日卻性情扭曲陰鷙的邪惡天驕。

  霍封狼堅信，張焰會與自己並肩作戰，直到柳暗花明。

  張焰的想法比他簡單的多。

  不需要考慮大局，只要思慮自身就夠了。

  「頂級靈符可以抵消修行債務，可惜……」

  「它們數量過於稀少，可遇而不可求。」

  「也不曉得非頂級的法符，能否抵消債務？」

  「還是說，只有蘊藏感悟精粹、澆灌了繪製者心血的最頂級符籙，才能抵債？」

  因果神通很神秘，也很挑剔，只對極少數存在做出反應。

  霍封狼重新振奮起來，卻猛然回過神來。

  他後知後覺，理解了張焰的弦外之音：「你剛才說『《梯雲靈縱訣》與萬里遁地符，異曲同工』，意思是再來一張頂級靈符，就可以再次頓悟嗎？」

  張焰頷首：「正解。」

  霍封狼無語凝噎：「……」

  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像張焰這種天驕，偶然一句感慨，就能讓人氣惱、胸悶半天！

  好在……

  張焰不是外人。

  霍封狼一轉念，就迅速調整好了心情。

  他正要開口，卻忽然聽到一陣悽厲的慘叫聲。

  「救命啊！」

  「我什麼都沒看見！真的！別殺我！」

  「求求你了，饒我一命吧！」

  慘叫聲撕心裂肺，讓人揪心。

  兩人循聲望去。

  皎潔如銀盤的明月高懸於天際。

  靜謐山林中，一隻身姿矯健的白猿正於一片空曠之地追逐著幾名修士。

  它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劍身隨著白猿的躍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而凌厲的弧線。

  它不似在追捕、狩獵，更像是在翩翩起舞！

  然而……

  每一次跳躍，都伴隨著一聲慘叫。

  被他追逐的，似乎都是些蘊靈五重、六重的修士，個個修為不弱。

  然而，白猿幾乎每次揮劍，都會帶走一條生命。

  哀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只有蘊靈三重卻膽大包天的氣運之子霍封狼不假思索道：「我去救人！」

  他在戰場殺人盈野，但秉性純良。

  一見同門被妖怪追殺，就心生惻隱，渾然不顧此行是否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張焰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說道：「去看看也好。」

  雖說赤霄紀七千五百零二年的自己，已不是當初那個在獸窟里看到人類被啃噬的殘骸就怒髮衝冠、要和殘暴夜魔猿剛正面的單純少年了，但……

  遇到事情，當個鴕鳥把自己的頭埋起來，裝作看不見，是最蠢笨的行徑。

  況且，不出意外的話……

  據出發前霍封狼所言，那持劍斬人的白猿，應當就是補全自身【劍術短板】的重要一環！

  利益當前，豈能錯過？

  蘊靈五重、六重的修士干不過的妖獸，自己未必不是對手。

  兩人立刻動身下山。

  從山崖之巔向下俯衝，兩人將下方的獵殺全程看的一清二楚。

  月光如水般灑落在白猿身上，將其白色的毛髮映照得如同銀絲一般閃耀著光芒。

  距離極遠，可茶靈諦聽之妙，讓張焰聽清了它的咆哮。

  「逃什麼？」

  「統統是無用功！」

  「老老實實被我殺死，難道不好嗎？」

  它靈動的身影在月色下忽隱忽現，仿佛與這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白猿輕盈地跳躍，急速旋轉，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自然，毫無破綻。

  其手中的長劍，更是被運用得出神入化。

  歘！歘！歘！……

  劍刃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似有千鈞之力蘊含其中。

  伴隨著它的舞動，劍氣縱橫交錯，帶起陣陣風聲。

  龍魄精粹濯洗靈視讓張焰看的一清二楚。

  ——許多內門、外門弟子的屍骸與鮮血，鋪滿了楓林小徑。

  那群人，應當是某位真傳帶來的炮灰。

  可嘆，他們以生命為盾，卻沒起到任何阻擋作用。

  兩人來到山腳下，霍封狼看見遠處癱倒在路邊的屍骸，驚聲說道：「是大月皇朝的蜀王！」

  「在凡間時，此人曾是我的宿敵，給我製造過許多麻煩。」

  「若非此人，大月皇朝早就被我滅國……」

  「現在，蜀王竟然被那妖猴殺害了！」

  張焰心中一凜。

  當初在傳道碑的時候，楚少白給自己介紹了三人。

  在楚少白口中，與霍封狼並列的兩人之一，就有這大月皇朝的蜀王！

  此刻，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蜀王，眉心破了一個大洞。

  他的頭顱被一劍貫穿，死不瞑目。

  蜀王的臉上，還凝郁著絕望、不解、悔恨的神情。

  張焰的關注點很奇怪：「短短時間，就從記名弟子被拔擢到外門的程度了啊……」

  顯然，蜀王也是有些手腕的人。

  可嘆，他慘死此地，再也沒有半分未來可言！

  一路疾馳下山，霍封狼有些唏噓：「世事無常，天意如刀，人莫能測！」

  張焰心中情緒波動不比他弱，面上卻是做出一副淡然神情：「不能成仙，終有一死。」

  「霍兄，共勉。」

  熟人的死，著實讓人心情複雜。

  自己不要像蜀王那樣！

  絕對不要！

  所以……

  得變強！

  不論是劍法、境界、靈器亦或是其他，自己全都要！

  絕對不能慘死在追逐仙道的路上！

  似乎是看到了張焰和霍封狼，不遠處，一名正在逃亡的粉面公子哥面露狂喜之色。

  這粉面公子哥高聲呼叫，頤指氣使道：「我是靈植一脈真傳弟子鄭曲晨！」

  「快！給我擋住那妖怪！」

  「你們賤命兩條，死了也無所謂！」

  「我和你們不同，我身份高貴，不能死！」

  鄭曲晨向著兩人跑來。

  顯然，他想要禍水東引，拉張焰、霍封狼當墊背！

  聞言，霍封狼眉心一擰，就想要用紅纓長槍擊退此僚：「滾！」

  他是道德水準高，不是白痴。

  人品如此低劣，救來作甚？

  張焰卻是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略顯猙獰的弧度：「想讓我當替死鬼啊？」

  「找錯人了，蠢貨！」

  他踏步上前，就想用法劍終結那個粉面公子哥面目可憎的生命。

  張焰卻不曾料到……

  自己竟是慢了半步。

  唰！

  劍芒閃耀，如月華潑灑。

  粉面公子的首級騰空而起！

  「啊！」

  自稱是靈植一脈真傳弟子的鄭曲晨發出一聲尖銳慘叫，滿臉震怖。

  他慘死於來自身後的一道劍光。

  簌簌簌……

  楓林之中，手執長劍的妖魔躍出陰影，傲然立於空中。

  在陽光照耀之下，它終究顯露身影。

  霍封狼和張焰定睛望去，只見……

  那猿魔宛如從仙境走來。

  明明是只猴妖，卻面目如畫，劍眉星眸，俊美到了近乎令人窒息的程度！

  客觀而言，許多人類的顏值，都不如這猿魔！

  張焰辨認出了對方的來路，瞳孔微微收縮，驚喜道：「這是……百年前就已經滅絕的【靈明瑤華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