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搬石!死訊!計劃!

  張焰循聲望去,只見數噸重的巨石從山坡翻滾落下,如同怒吼的巨獸,落在一頭靈獸身上。

  那是最低級、最常見的耕田靈獸——金首蠻牛。

  蠻牛金色的頭顱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兩根犄角沖天而起。

  它以力量強大、吃苦耐勞著稱,體能悠久綿長,在記名弟子和外門弟子之中非常受歡迎。

  通過霍封狼,張焰知道,對於記名弟子而言,一旦能攢夠靈石,買來一頭金首蠻牛,替自己耕種勞作,每天就能夠省去至少一半的勞動量!

  節省下來的大量時間,就可以用於自身修行。

  提升修為境界也好,修煉術法也罷,有了這耕田靈獸,升入外門的希望也就翻了至少一倍!

  此時此刻,金首牛被山上滾下的巨石壓住,發出悽厲的慘叫。

  「眸!~」

  金首蠻牛的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它健壯的四肢在巨石的重壓之下痛苦地扭曲。

  其中一條腿已明顯折斷,骨頭刺破了皮膚,鮮血染紅了周圍的草地。

  它奮力地掙扎,每一次嘗試掙脫都伴隨著更加痛苦的哀嚎。

  它的肌肉在極度的緊張下凸顯出生命的頑強,但那無情的巨石卻像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嶽,牢牢地將它囚禁。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只剩下金首蠻牛越來越微弱的喘息和偶爾傳來的悲鳴

  在它旁邊,一名頭髮斑白的中年,面上卻顯出了比金首蠻牛更悽慘、絕望的神情。

  這頭髮斑白的中年人猶如泣血一般咆哮著,卻根本無法挪開巨石。

  只有蘊靈一重境界的他,不足以搬開這樣數噸重的滾石。

  他捶打巨石,拳上染血,嘶吼著:「我辛苦十年,蹉跎十年,才攢夠靈石,買來這頭耕田靈獸!」

  「本以為勤勤懇懇,再辛苦勞作幾年,就能升入外門,卻流年不利,遭逢此劫……」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賊老天,你為何這般待我!」

  顯然,中年記名弟子被巨大的痛苦攫住,沉浸在無窮的絕望之中,聲嘶力竭,卻毫無意義。

  他拼盡全力,那數噸巨石也紋絲不動。

  咆哮的太過用力,這中年記名弟子像是變成了一個啞巴,嘴巴開闔,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張焰嘆了口氣:「眾生皆苦啊……」

  如果幫助別人,會損害到自身的利益,張焰絕對不會動手,只會冷眼旁觀。

  而現在……

  自己恰巧突破蘊靈二重天,巨力無窮,幫此人挪開石頭,也只是順手而為罷了,不會傷及自身利益。

  「既然是醉仙峰的記名弟子,未來我成了峰主,這人也算是我的『境內子民』,索性幫他一把好了。」

  於是……

  頭髮斑白的中年記名弟子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刻,見到一名猶如濁世佳公子般的少年人闊步而來。

  對方年紀尚輕,面容冷峻,雙眼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的本質,卻又對眼前的一切保持著一種超乎常人的冷漠。

  中年嘴唇蠕動,發出了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張……張焰真傳?」

  張焰沒有多言,只是靜靜地走到那被巨石壓制的金首蠻牛身旁。

  這數噸重的巨石,對於普通人來說,無疑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但在張焰眼中,卻並不比一塊碎石更重。

  他輕輕抬手,指尖凝聚起透明靈韻,紫霞光芒一閃而逝。

  隨著張焰一聲低沉的吟唱,那巨石竟開始微微顫抖。

  隨後,在前來圍觀的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巨石緩緩升起,最終完全脫離了金首牛的身體。

  轟隆隆!

  巨石落地的瞬間,整個山谷都為之一震,而張焰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他輕描淡寫的一個動作。

  金首牛終於得以解脫,它痛苦地喘息著,眼中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對張焰的畏懼與感激。

  「謝謝!太謝謝您了!」

  頭髮斑白的中年記名弟子涕泗橫流,千恩萬謝,磕頭如搗蒜:「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永世也不敢忘記!」

  倘若金首蠻牛死去,他這輩子算是徹底無了。

  現在好歹有回寰的餘地。

  張焰搖了搖頭:「舉手之勞,不值得掛念。」

  在他離去的那一刻,斷腿的金首蠻牛用盡力氣,發出一聲低沉而感激的鳴叫。

  那聲音中,顯然充滿了對他的敬仰與感激。

  中年記名弟子滿心感激,嘴唇濡訥,卻太過老實,說不出更多話來。

  見證了這一幕,張焰搖了搖頭:「時運不濟,命運多舛的人啊。」

  他在山腳下住了一個多月,也知道,正常的修真者處境和自己截然不同,他們都需要通過完成宗門任務,作出貢獻,換取靈石。

  而靈石,則正是修真界裡的通用貨幣,外形呈巴掌大小的冰藍色的長墨條狀。

  至於眼下的情景……

  就算這牛被救活了,想要治好,也得耗費不曉得多少心血,砸多少靈石進去。

  不過對方剛才多少有點口不擇言就是了。

  這可是修仙世界,此人竟然敢罵天?

  遭到氣運反噬,也實屬合理,與人無怨了。

  張焰不會學他。

  見到這人的境遇,張焰只是默默提醒自己「禍從口出」!

  沿著密林走回醉仙峰外門弟子們的住處,張焰還沒回到房中,就看到了了癱坐在地、毫無昔日形象的楚少白。

  此刻的楚少白,臉上帶著淚痕,雙眼紅腫,顯然是剛哭過一場。

  看到張焰到來,他開口說道:「我家老祖……壽終正寢了!」

  難以承受的痛苦化為了淚水,順著他精緻卻蒼白無血的臉龐滑落。

  張焰不語。

  楚少白抽泣道:「老祖一直待我極好,常對人說『少白類我』,將我帶在身邊,耳提面命,諄諄教導。」

  「他傳我知識,教我做人,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給我留著。」

  「而我,卻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也不曉得父親在家中,是否替我為老祖燒了陰司紙……」

  「唔……」

  哀嚎聲從他緊閉的雙唇間溢出,其中混合了悲傷、不舍與痛徹心扉。

  他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親人,更失去了一個精神的支柱,一個引領他成長、給予他無限關愛與教誨的導師。

  只是閉上眼,楚少白仿佛就能看到老祖那溫暖的慈祥微笑。

  張焰知道,【陰司紙】便是冥鈔,乃拜祭天地鬼神或祖先時火化的祭祀品之一。

  意為供奉逝者在陰間使用的錢財。

  楚少白坐在地上哭泣了一陣,失控的情緒漸漸平復。

  張焰這才幽幽說道:「記得你我初見時,你曾提及——你家老祖自百年前踏足修行界,距離超塵之境只差半步。」

  楚少白用袖口擦了把眼淚。

  張焰語氣溫吞,似乎不含半點情緒:「而今,你卻說他壽終正寢。」

  「想來你家老祖是卡在蘊靈十重多年,難以寸進。」

  「因為瓶頸堅固,貿然衝擊,後果難料,大抵是不破則死的局面。」

  不入超塵,終為凡人,壽元有定。

  楚少白家的老祖宗,是青年時期有些機緣,吃下了延益壽青果,比起常人,多出了十餘年的壽數。

  可是,沒能晉升到【超塵境】的他,終究還是壽元枯竭,與世長辭了。

  張焰的聲音之中仿佛帶著一股平復人心的力量:「以我揣測……」

  「他一直捨不得你,沒能下定決心衝擊瓶頸。」

  「如今,他得知你成功拜入玄機洞天門下,心中安寧,再無牽掛,於是下定決心,閉關突破。」

  「他只是沒能得償所願,反而熬幹了心血和壽元罷了。」

  張焰語氣淡淡道:「因為自己的決定而死,而非葬身仇敵之手,那就不必憤怒,亦無需悲傷。」

  「作為清河楚家當代嫡長子,你就是楚家未來的掌舵者。」

  「為何不繼承逝去老祖的意志,彌補他的遺憾?」

  頭一次聽到張焰說這麼多話的楚少白身體一顫。

  他低著頭,沉默良久,緩緩站起身來,用袖口擦了擦眼淚:「不過是生離死別罷了,修行中人,應當灑脫一些才是。」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倒是讓張兄見笑了。」

  張焰的覺悟,張焰的思想,都讓他自愧不如,有些汗顏。

  思忖片刻,楚少白眸光凜然,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會成為楚家百餘年來,第一位【超塵境】修士,實現老祖未竟的夙願!」

  聞言,張焰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即轉身,飄然離去。

  各人皆有自己的緣法,自己也無需為人擔憂。

  有多餘的精力,不如操心自己接下來的修行。

  「明天就去內門弟子居住的醉仙峰山腰,潛心修煉,清償這蘊靈二重的債務!」

  張焰的自我認知非常清晰。

  他很清楚,自己的【因果神通】不算特別逆天的能力。

  預支未來修行成果都還要付出對應利息。

  它自然不可能讓自己無腦人前顯聖,瘋狂裝逼,一路無腦幹碎所有敵人,玩著笑著就輕鬆登頂修仙界,得道飛升。

  而自己的修煉天賦中庸,不算差,卻也絕不算好。

  正常情況下,這樣的自己,絕對不可能得道成仙,甚至就連達到蘊靈十重都難,還得碰運氣,所以……

  張焰思路清晰,意念堅定,遠超楚少白十倍!

  ——既然決心在修真之路上走的更遠,就必須依靠自己的演技、努力和相對聰慧頭腦,爭取到更多的資源!

  作為地球穿越者的自己,擁有靈活的道德底線和腦洞,這也算優勢之一了。

  旁枝末節無需太過在意……

  通過【假扮天驕計劃】攫取大量資源這條道路,是必須貫徹下去,絕不能夠改變的路線!

  回到房中,張焰從百寶囊中取出【熾炎鑄肌丹】的玉瓶,正準備解開瓶蓋,服食丹藥,一道清冷高潔的女聲卻驟然在他耳畔響起。

  「心性純良,你這人,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