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品瓊那死要面子的模樣,最多言辭羞辱。可要是『偷』,性質可就不一樣了。」尤倩分析道。
「還得是你,」付桂點了點頭,「做事縝密。」
尤倩笑了笑。
大概因為兩人都拿到了「品瓊」這個身份的緣故,自從尤倩來到郊區,倆人就自動抱了團。
付桂這個人嘴巴雖然毒,但為人相當仗義,心腸也很好。非但三番五次地救尤倩,就連天天嫌棄的謝頂,真出了什麼事,她也會幫他解圍。
尤倩覺得,假設上輩子遇見她,大概也會和她成為朋友吧。
在做人方面,付桂可謂是活得清楚明白,但做起事情來卻有些糊塗。
尤倩則正好相反,雖然她做事還算認真仔細,可做人卻總是愛鑽牛角尖。
但是,個性相反的兩個人,真遇到事情的時候,卻意外地有默契。
尤倩總有種感覺,只要和付桂組團,就沒有她們解決不了的事情。
「喂,幫我看看這件怎麼樣。」這時候,付桂說道。
尤倩轉過頭去,看著付桂穿了一條張揚的紅裙子。
尤倩看著她這裝扮,八卦地挑了挑眉毛:「你這是趕著去約會吧?」
她的話一說完,付桂的臉上立馬飄起兩抹紅暈:「我……好久沒見了嘛,穿得太寒磣總歸是不好看。」
尤倩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沒想到謝頂的母親居然拿到了林立母親的這個身份。
她想起方才林立「挺身護母」的情形,好奇地問道:「說起來,還沒問你,林立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付桂抬頭望向遠處,眼神里五分甜蜜,五分傷感,「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然後,付桂就和尤倩絮叨起了自己的感情經歷。
她說,林立是林家的第二個兒子,上面有個哥哥,下面有個妹妹。
林家是造船業巨頭,林立的父親、爺爺,叔伯,姑姑,加上自己的哥哥和妹妹,每一個都有強硬的工程師學歷。
可林立不同,他從小就在理科沒有半點兒天賦,獨獨對音樂頗有興趣。
家庭傳統觀念的緣故,加上偏巧又是中間的孩子,使得他在林家向來不受重視。
付桂是在一場音樂會上認識他的。
說起來,那場音樂會還是江望成請她去的。
對交響樂本就沒什麼了解的付桂對此興致缺缺,奈何品家和江家是世交,當時的自己又和江望成有婚約在身。
就算兩人互相不來電,為了糊弄長輩,有些面子上的事情還得顧及。
付桂一直昏昏欲睡到後半場,終於在一場小提琴獨奏上打起了精神。
少年拉出第一個音的剎那,付桂就感覺到了不同。
像是電波突然調對了頻率一樣,付桂作為一個完全不懂音樂的人,卻仿佛剎那間通過少年的曲子,聽出了他的心聲。
少年拉出的旋律奔放、朝氣,仿佛東升的旭日,每個音符都噴薄著生命力。
一曲結束,付桂尚且沉浸在曲子的餘韻里,呆呆地跟著人群傻乎乎地鼓掌。
之後的幾首曲子,付桂的眼裡、心裡就似乎只剩下那個人的影子。她在座位上枯坐了好一會兒,藉口說自己要去廁所。
付桂承認,她那時候之所以去廁所,心裡多多少少懷了一點兒僥倖,就是想試試自己能不能遇到那個少年。
然後,事情就是那樣巧,付桂在走廊盡頭,看到和團長說話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是某個大型音樂團的新人,雖然剛出道不久,名氣尚未打響,但靠著自己精湛的技藝俘獲了一小批粉絲。
當時,少年正在被團長訓斥。
付桂藏在角落裡偷聽,似乎是因為,有個闊太太看上了他,想要邀請他去喝茶,被他拒絕了。
付桂從角落裡悄悄探出頭,看到少年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骨節上帶著頹然的青。
他臉上雖然有不甘,但似乎無能力為力,仿佛絞刑架前冤死的罪犯,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又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
付桂說,她那時候大概也是因為習慣了品瓊的身份,人飄了,看到那場景,心裡頓時爆發了正義的小宇宙。
她從角落裡沖了出來,往團長的膝蓋上狠踹了一腳,拽著少年就跑。
「後來我才知道,那大概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付桂說道。
以此為契機,付桂得知少年的名字叫做林立,也知道了林立家裡有三個孩子,他作為第二個孩子,很不受重視。
聽了林立的心酸故事,付桂正義的小宇宙爆發得更厲害。
她當場表示自己可以資助林立,也大方地亮出自己的身份,表示如果他沒地方去,可以去自己那裡住。
然而,她所有的慷慨都被林立拒絕了。
那時候付桂還很天真,她以為自己和林立演的是一出落魄藝術家和富家大小姐的苦情戲,林立之所以拒絕自己,大概是出於窮人的自尊心。
她甚至還自作多情地腦補,如果品瓊奶奶不支持他們兩個,她要怎麼從品家弄一大筆錢出來和林立私奔。
然後,這些純情又有些可笑的少女心,因為付桂在豪門酒會上遇到了林立戛然而止。
起初,她還傻呵呵地以為他最終選擇了向富婆低頭,心裡對他還有些鄙夷。
然而,她很快發現,那個所謂「資助她的富婆」也好,那個所謂「請他喝茶的富婆」也好,是林立的親媽。
林立的真實身份,是造船業大亨林家掌門人的次子。
他那天之所以在團長面前那麼生氣,原因有兩個。
一來他當初選擇加入音樂團的原因,是因為敬重團長的人品,可沒想到他背地裡也逼著團員幹這種事。二來她母親為人大方磊落,居然被團長想得這麼齷齪。
團長不知道林立的身份,看他瘦小的樣子,還以為他很窮酸,絲毫沒認出來他那把小提琴價值幾百萬。
可因為從小不被重視的緣故,林立做事向來膽小。即便他惱了團長,也拉不下臉皮和團長起正面衝突。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付桂突然沖了出來。
「我覺得你好像武俠小說里的俠客。」林立對付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