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第一衛所一改往日作風,變得相當聽勸,在荊如意話音落下的當口,所有人都將手中的火把朝那些向自己滾過來的黑色水珠揮了過去。
頃刻間,洞穴的地面上便燃起了薄薄一層火苗,被點燃的黑色水珠在火中翻滾,發出了尖利刺耳的聲音,聽的人毛骨悚然。
雖然火攻很有效果,但那些水珠實在太多,還是有為數不少的水珠順著眾人的鞋子爬上褲腳,再一步步向上,直奔七竅而去。
荊如意雖然最早發現了罈子的問題,但她粗淺的功夫根本及不上訓練有素的錦衣衛,眼看著為數不少的水珠已經涌到了她的腳邊。
荊如意心裡咯噔了一聲,手中火把揮舞的速度根本比不過水珠涌動的速度。
就在她為這次必死無疑而感到絕望的時候,眼前一花,身子忽然騰空而起,竟是被雲重霄扯著她的衣領,一把扔了出去。
也不知雲重霄用了多大的力氣,竟將她給扔出去足有兩丈多遠,徹底甩開了那些難纏的水珠。
雲大千戶緊隨其後在她身邊落下,男人狹長鳳眸半眯著,居高臨下看著她。
「你不該解釋點什麼?」他說。
「現在……」
荊如意盯著眼前比她高了足有大半個頭的男人吞了吞口水,強烈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向後退了幾步才重新覺出了呼吸的順暢,也看到了後方正處於手忙腳亂中的第一衛所眾人。
「現在說話似乎,不是時候吧。」
她指了指滄源,為了對抗那些油滑的水珠,他把自己的衣裳都已經給燒的殘破不堪,狼狽的叫她這個對手都有些看不過去。
「滄千戶似乎有些麻煩,您不去幫忙麼?」
雲重霄朝身後瞥了一眼,神色中依舊波瀾不驚:「我又不是他爹,他的死活與我何干?」
荊如意吸了口氣,她早該想到了,雲大千戶的人生里就不存在憐憫二字,能把她救出險境,她的祖上已經算是燒了高香,這把高香可不是人人都燒的起的。
滄源到底是鎮撫司十四所千戶之一,雖然雲重霄不肯幫忙,他也漸漸控制住了戰局。
第一衛所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終於徹底將黑色水珠消滅乾淨。
進入興縣的時候,第一衛所浩浩蕩蕩足有三十號人,如今死傷了一大半,能勉強站著繼續跟隨滄源的,只剩下了不到十個人。
另荊如意感到意外的是,劉威竟然也是倖存者之一。
這些人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各個都衣衫不整,身體上分布著輕重不一的燙傷,哪裡還有身為錦衣衛的半點風光?
正因為如此,瞧見完好無損的雲重霄和荊如意,所有人都被強烈的反差刺激的紅了眼睛。
儘管滄源早就打定了主意,在這礦洞下要表現出十足的謙卑同眼前兩人合作,卻也難以壓制對那兩個人見死不救而生出的怒火。
「雲千戶。」
他雖然極力克制,還是在聲音中透出了幾分不滿:「你明明有能力救人,卻眼睜睜看著不出手,有點說不過去吧?」
雲重霄瞥他一眼,唇角勾挑出微冷涼薄的笑容:「說不過去就不說。」
一句話噎的滄源直瞪眼,喘了半晌的粗氣才再度開口:「再怎麼樣,你也不該坐視不理,後面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我的人都死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雲重霄朝他翻了個白眼:「自保都沒能力的人,除了拖後腿還有什麼用?」
滄源徹底閉上了嘴。
雲重霄也不去理會滄千戶被連續打擊之後的心裡是否能夠承受的住,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荊如意說道: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說說了?」
荊如意依舊搖了搖頭說道:「還不是時候。」
她飛快走到已經被吸乾了血肉的一具乾屍前,用手中的火把將他的衣裳頭髮點燃,盯著那具乾屍燃起了熊熊大火後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這些屍體必須立刻燒乾淨,不然,等下可能會面臨更大的危險!」
她的話音剛落滄源就變了臉色,他想起了剛才甬道里死後變作行屍攻擊他們的那些人,立刻吩咐手下分頭行動,燒掉這些屍體。
雲重霄冷眼看著哼了一聲:「你們帶出來的化屍水,是放著給自己下飯用的麼?」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錦衣衛們紛紛拿出化屍水滴在屍體上,瞬間將那些乾屍化的乾乾淨淨。
直到親眼盯著最後一具屍體成了膿水,滄源才略帶緊張的看向了荊如意:「這回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