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梵天地獄變

  海老道給兩人都倒上了酒笑道:「你這娃娃就是通透。」

  說著話,他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塊玉佩遞給荊如意:「就是這個。」

  海老道向玉佩努了努嘴:「我找到了你說的那個山洞,在山洞裡找了整整五天才在一顆枯死的小樹底下挖到了這個玉佩,這玉佩無論是用料還是雕工都非常精細,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夠用的起的東西。」

  荊如意垂眸盯著手心裡的玉佩。

  那塊玉佩通體潔白,羊脂一般,觸手溫潤柔滑若嬰兒的肌膚,上面雕刻著旭日東升的在雲海之上的盛景,的確不是凡品。

  「這是羊脂暖玉,能觸體升溫,在東齊是專供皇家所用之物。」

  「貢品?」

  荊如意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當中,鄭縣那種小地方從未有皇室中人踏足,哥哥從哪裡得到的這塊暖玉?

  「這該不會也是從海島藏寶當中拿出來的吧。」

  「也?」海老道眯了眯眼:「荊家的小子,居然私藏過海島的藏寶麼?」

  荊如意眼底有些猶豫,想到了荊如楓臨死時攥在手心裡的那隻鼻煙壺。

  那隻鼻煙壺精緻小巧價值連城,憑荊如楓的俸祿,根本用不起那樣的東西。

  她也絕不會相信荊如楓會私盜清繳公物,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認定這隻鼻煙壺是荊如楓留給她的,事關他忽然死亡的證據。

  然而……

  海老道從晚晴山挖出來的羊脂白玉讓她有些動搖。

  猶豫了片刻,荊如意還是拿出了那隻水墨蘭花鼻煙壺。

  「這可是寶貝啊!」

  海老道一把搶過了鼻煙壺反覆把玩,眼底對那隻鼻煙壺的渴望絲毫不加掩飾:「柳千帆那老頭人品不怎麼滴,做出來的玩意是真不錯。」

  荊如意聽的心中一動:「你知道柳千帆?」

  崔青扇曾經說過,這隻鼻煙壺是聖手柳千帆的遺作,是只存在與傳說中的玩意,世上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這隻鼻煙壺的真容,海老道居然……

  一口就道出了它的玄機?

  「柳老頭跟我有幾十年的交情,他做的東西就是摔成了灰我都認得,何況你這鼻煙壺保存的如此完好?」

  話說到這裡,海老道的眼底生出幾分狐疑:「這東西據說被柳老頭帶到墳里去了,怎麼在你這裡?這該不會……」

  海老道眼珠子轉了轉忽而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你剛才瞧見玉佩時臉色就不好看,莫非……這些東西還真是荊家小子從上繳公物里偷出來的?」

  「我……」荊如意的面色有些蒼白:「我……不知道。」

  瞧見她的猶豫不決,海老道的神色變得更加奇怪。

  「如果說你阿兄真剋扣了上繳的公物,又因為良心譴責惴惴不安而選擇了懸樑自盡,也不是說不通。」

  「不可能!」荊如意厲聲反駁:「我阿兄不是那樣的人!」

  海老道被她嚇了一跳,盯著她良久才呵了一聲:「你如此激動,是因為心虛?」

  荊如意的呼吸亂了。

  人前的荊如意無論何時都冷靜自持,即便生死一線時也張弛有度,如今疾言厲色的模樣足以說明她有多麼慌亂。

  海老道沒有多說什麼,將鼻煙壺重新放在荊如意手心裡:「你還要查嗎?」

  支撐荊如意在爾虞我詐步步危機的官場走下去的支柱和信念,就是查清荊如楓的死因,替他伸冤。

  但……

  如果事情最後的真相是那樣的不堪……

  海老道不敢想像荊如意還如何立足於天地間,信仰崩塌,支柱斷裂,她……

  還能活?

  「查!」

  荊如意深深吸了口氣:「我不信阿兄會做枉法的事情,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哪怕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海老道抿了抿唇:「如果最後查出來荊家小子真的犯了錯,你會如何?」

  荊如意半垂下了眼睫,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也是爹娘無法承受的結果。

  如果真是那樣……

  「如果真是那樣。」她抬起眼眸,眼底只有一抹堅毅:「我會如實上報此事,並等待皇上的裁決!」

  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無論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是好還是壞,當初都沒有人逼迫你。

  既然選了,就絕不會中途退縮也不會怨天尤人,這……

  才是荊如意!

  「好!」海老道呵呵笑:「不枉我為你奔波調查,你們荊家這幾個孩子,我是一個都沒有看錯!」

  荊如意眼睛一亮,海老道這個意思其實是在……試探她?

  也就是說……

  「自打上次分手至今也有好幾個月了,海師父除了去尋找這塊羊脂玉佩,就沒有順手再干點什麼?您今天帶我去昭昇堂,不是心血來潮吧。」

  海老道捻須而笑:「我早就看出你這娃娃是荊家三個娃娃里最精明的一個,果真還是瞞不了你多久。」

  荊如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望著海老道沒有說話,她在等待著顛覆她認知的言論。

  「你知道昭昇堂為什麼要叫做昭昇堂麼?」海老道喝了一口酒,故作神秘的抹了抹嘴。

  荊如意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展開來說說。」

  「那是兩個人的名字。」

  海老道眼底閃過明顯的嘲諷之色:「昭是衛昭,昇就是昇平公主,那家店鋪就是昇平公主府產業。」

  「那……」

  荊如意心中一動,將那塊羊脂暖玉的玉佩翻轉了過去,露出上面旭日東升的雕花說道:「這塊玉佩如果沒有猜錯,該就是駙馬衛昭之物吧!」

  海老道皺著眉,眼睛如銅鈴般瞪著荊如意,一臉受傷後的心痛:「你……你……你怎麼……」

  在他解釋完昭昇堂的名字來由之後,荊如意不應該表示震驚好奇和難以置信麼?

  結果她那麼平靜不說,怎麼還學會了舉一反三?

  「在海師父您沒有回來的這幾個月里,我已經熟讀了鎮撫司的典藏,上京城百官權貴和宗室之間的關係,都在這裡。」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看到了海老道不客氣的朝她翻了個白眼。

  英宗子嗣單薄,昇平公主是他唯一活下來的血脈,這位公主是英宗的青梅竹馬所出,若不是先帝更中意錢氏,那位青梅就會是英宗的第一任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