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鮮血飛濺噴涌的那一刻眾人才反應過來，陳蒼羽驚叫一聲扶住了他爹搖搖欲墜的身體。
陳院長卻笑望著荊如意：「我死了，便不會再有人死，我陳雲實永遠不會成為別人的傀儡！」
荊如意吸了口氣才要說點什麼，卻見濃郁的黑氣從陳院長周身的毛孔噴射而出，在半空里匯集成如有實質的黑霧，呼的閃了一閃瞬間消失。
「咒術反噬！」
荊思思忽而大叫一聲：「浮屠咒未成，咒眼死亡，施咒者必遭反噬。」
荊如意眼睛一亮：「雲侍衛！」
雲重霄卻早在她聲音落地前便已經飛逝而出，直撲入下方目瞪口呆的人群。
眨眼的功夫，一個人就被他重重摔在了高台上。
那人一身水色直綴打扮的乾淨整潔，但面孔卻遍布著燒傷宛若個魔鬼般在地上扭動著身軀。
也不知是被雲重霄摔得狠了，還是他自己本身有什麼疾病，他的整張臉都黑的如同墨染，從毛孔中不斷有鮮血滲出，眨眼的功夫就將他的衣裳給染成了鮮紅的色澤。
「楚辭？竟然是你！」
陳蒼羽目眥欲裂，撿起地上的繡春刀便向著楚辭走去。
雲重霄是去抓下咒者的，楚辭這個狼狽的模樣不正是遭受咒術反噬的結果麼？
想到自己父親遭遇的劫難和書院連續不斷的死亡案件，陳蒼羽就恨不能一刀殺了他。
然而他終究沒有能夠如願，他的繡春刀被雲重霄輕而易舉奪了回去。
「這個人我沒許他死，誰也不許動！」他說。
荊如意眸色陰沉：「思思，救人。」
荊思思看了眼楚辭並未出手：「不用。」
眾人正不解她什麼意思，就見楚辭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的臉色雖然依舊漆黑，但毛孔中出血的速度明顯減慢，甚至隱隱有停止的跡象。
他的眼睛似乎在看著荊如意，卻又仿佛誰都沒有看，眼神是空洞沒有焦距的。
荊如意看了他半瞬，忽而低聲向雲重霄耳語了幾句，雲世子轉身下了高台，功夫不大便消失在人群里。
「呵呵。」楚辭忽而勾唇淺笑：「原來，中了浮屠咒死去時會這樣的痛苦。」
一句話再度點燃了陳蒼羽的憤怒。
楚辭這麼說，無疑是承認了自己就是給陳院長下浮屠咒的人。
「荊大人。」
他的目光里終於有了焦距：「我就是你要找的兇手，是我利用浮屠咒殺死了所有人，最終的目的就是讓陳院長痛苦而死，我的行為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他噓了一口氣，似得到了解脫般如釋重負：「我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必再為案件發愁，我是殺了不少人但我從不為我的行為後悔。」
荊如意注視著他的眼睛：「為什麼要殺人？」
「為了滅罪。」
楚辭說道：「書院屹立百年，內里早已腐朽不堪，生出了許多不平之事，聖賢教我明理便該維護天下正義，然而陳院長老邁迂腐根本不敢直面那些不平事，我便只能替天行道。」
「你滿口胡言！」
陳蒼羽怒喝道：「我爹一向公允從無私心，他的眼裡心裡都只有學問和規矩，怎麼可能漠視書院不平事而不肯加以約束？」
楚辭笑了笑對他的質問避而不答，將目光向左偏移了半寸避開陳蒼羽吃人般的逼視。
「正義的道路上多有犧牲，為了萬千學子的求學路，我楚辭甘願背負滿身罪孽。」
陳蒼羽對他的無視憤怒到了極致，還想要衝上去的時候被荊思思控制住了。
荊如意這才似笑非笑的瞧著楚辭：「這麼說起來，你還是維護天下公義的英雄了？」
楚辭的瞳孔極快的收縮著，片刻說道：「倒也不必，我終究還是殺了人，便用命來償還便是。」
「說說你選擇殺人的標準吧，天下不平事多了，為什麼選中了他們？」
楚辭淡淡道：「碰到了就動手了，並沒有仔細甄別過，憑他們做的事情根本不配做聖賢弟子，該殺。」
「我呢？我一天學堂都沒有上過，又哪裡礙著你楚夫子的眼了？」
江小五略帶著虛弱的聲音自高台下傳來，荊如意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崔青扇與江小五竟走了過來。
江小五應該剛剛醒來不久，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虛弱，但眼底涌動的憤怒正昭示著他蓬勃的生命力。
江小五的出現並沒有在楚辭的計劃之內，更沒有想過會有與他對峙的時候，他的問題竟讓楚辭有一種詞窮的窘迫。
楚辭吸了口氣：「我無法解釋，只能說……抱歉。」
「這件事情無法解釋，便來解釋解釋其他的吧。」荊如意問道：「說說看浮屠咒你是從哪裡學來的，又是如何種在受害者身體當中的？」
楚辭的呼吸又是一凝：「大人不必再問了，我全都認罪，書院的連環殺人案我願意負責，我已經活不成了，我死以後你們把我挫骨揚灰我也絕不會有怨言。」
話音落地他便閉上了眼睛，儼然不打算再開口。
崔青扇還打算打打感情牌從他口中套些有用的東西，楚辭卻一貫充耳不聞。
「大人。」
江小五咬著牙：「他雖然認了罪，但犯罪過程和理由都不夠充分，不能就這樣定案！」
荊如意讚許的看了眼江小五，不得不說少年郎的成長非常令她驚喜。
作為咒術的受害者他沒有在憤怒下沖昏頭腦一味要求誅殺楚辭，而是站在理智的角度上尋求案件的始末因由。
他是真的把六扇門維護公平公正，杜絕錯案的原則記在了心裡。
楚辭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頑固，任你說破的大天只閉眼閉嘴。
江小五挽了挽袖子：「要不，用刑吧，他殺了那麼多人給他用什麼刑罰都不過分。」
「不必了。」
誰也沒有想到荊如意居然拒絕了江小五的要求，她將目光掃過視死如歸的楚辭笑了笑。
「楚夫子是不願意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眼看著楚辭身子一顫，荊如意唇畔笑容更勝：「你不肯交代浮屠咒的繪製過程，也不肯交代選擇那些死者的原因，甚至連試圖殺害陳院長的理由都交代的很牽強的原因就是……」
「你根本不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