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院長吸了口氣說道：
「石先生畢竟年事已高，人一旦上了年紀思路難免會有些跟不上。」
「在他五十大壽之後沒多久石先生的文思便枯竭了，但每日上門向他求學討教的人依舊絡繹不絕，他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就走上了不歸路。」
「他養了許多天賦不錯的弟子，每當有人挑戰請教的時候就讓他們在暗處書寫出文章，他再挑選其中最好的一篇對外公布，只說是自己所做弟子的名字卻提也不提，如此一來他文學泰斗的地位依舊不可撼動，但……」
「但那些被他榨取了勞動成果的弟子都被他關了起來，淪為了替他書寫文章的工具，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陳蒼羽聽的吸了口冷氣：「竟然會有這種事情？父親您既然知曉，為何不加以阻止？」
荊如意眸色微閃，注視著眼前的這對父子不發一言。
按照陳院長的指控，石春發的竊取行為發生在他五十歲之後，至今持續了將近二十年，這二十年裡被他榨取勞動成果並關入地下的學子不知有多少個。
如此惡劣的行徑若不知道也就罷了，陳院長明明知道卻選擇了漠視，一旦曝光他也必遭人唾棄！
陳蒼羽皺著眉，眼底儘是憤怒的赤紅，可見他對石春發和他爹的作為並不知曉。
陳院長被兒子看的有些臉紅，他咳了一聲說道：
「我也是沒有辦法，石先生已年過半百，身後又有一大家子的人，這事一旦爆出來他必身敗名裂，到時石家那麼些人該如何生活，況且……他可是我的恩師啊。」
陳蒼羽沉默了，因著父親與石春發的關係，他們兩家素來親厚也知道父親對石春發的敬重。
他捫心自問，若有一日他發現自己崇拜的師長犯了錯，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夠第一時間站出來檢舉。
「荊大人。」
陳院長看著荊如意說道：「小人自打隱瞞了這件事情以後每日都在遭受良心的譴責，身體自此才每況愈下，如今把事情都說出來覺得身心舒爽，小人願意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承擔責任。」
陳蒼羽急了：「荊大人，我父親是一時糊塗才沒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聲張出去，他為此將自己的身體都拖垮了，還請您從輕發落。」
「在解救那些被關入地牢中學子的時候，但凡需要出錢出力您只要說話，雲山書院上下莫敢不從。」
荊如意笑著朝他們擺擺手：「聊聊天而已二位何必緊張，石春發造的孽已經由他自己用生命來償還了，又與陳院長何干？」
眼看著陳院長悄然鬆了口氣，荊如意忽然又說道：「院長得了什麼病，剛才怎會忽然昏倒？」
「也沒什麼大病。」
陳院長說道：「都是因為石先生的事情生出的心病，加上最近書院事多忙碌沒有休息好，方才一時眩暈就暈了過去。」
「那真是可惜了，院長不但沒有喝到仙子加持的賜福酒，也錯過了紅花仙子降臨的盛況。」
陳院長眼底似閃過遺憾之色：「有機會的。」
荊如意又同這父子二人寒暄了幾句才要回自己的住處，陳院長忽然哎呦一聲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陳蒼羽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他父親的腰肢，才免除了陳院長以頭觸地的危機。
荊如意眯了眯眼，陳蒼羽方才的動作是下意識的，根本不像經過深思熟慮，可見是做慣了的。
這麼看起來，陳院長進來豈不是……經常暈厥？
「陳院長這是……」
荊如意才開口聲音忽然就卡在了喉嚨里，她忽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著陳院長。
就在剛才，她清晰看到了從陳院長身上盪出了一層暗紅色的光暈，那光暈若煙霧般從他身上生出瞬間將他籠罩，再以極快的速度匯集成兩條拇指粗的紅線自他鼻孔鑽了進去。
荊如意飛快在他周身打量，瞧見了紅色光暈的來源在陳院長的前心位置，那一處的煙霧最為濃郁。
陳蒼羽淡然的拿來藥丸塞進他父親口中，又將外敷的藥膏分別塗在陳院長的太陽穴以及人中等處。
荊如意心中一動，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陳兄，你看不到麼？」
「什麼？」陳蒼羽一邊給他父親擦藥一邊隨口回答。
荊如意高聲問道：「紅光，你父親身上發出的紅光！」
她的話惹來了陳蒼羽的關註：「荊大人莫要開玩笑，我父親身上哪有紅光。」
荊如意眯了眯眼，那紅色的光暈果真只有她能看到！
她沒有說話忽而伸手扯開了陳院長的衣裳，坦露出他的胸膛，速度之快讓陳蒼羽根本來不及阻止。
「荊大人你做什麼？！」陳蒼羽眼底閃過憤怒，要去替自己父親整理衣裳。
「你看看他的胸口。」荊如意退開半步，讓陳蒼羽的視野更開闊。
陳蒼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瞧向荊如意指出來的部位，整理衣裳的手指頓住了：「那……那是什麼？」
他的眼底閃過迷茫和驚駭之色。
在陳院長的胸口處有一道巴掌長鮮紅如血的奇怪圖案，荊如意瞧見的紅色光暈正是從圖案中發出，而那紅色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淡，漸漸徹底消失。
光暈消失的同時，他胸口的圖案也消失不見，陳院長糾結的眉峰舒展開，有一種從噩夢中掙脫的釋然。
荊如意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此刻的陳院長似乎比剛才看到的瘦了一圈。
「這是怎麼回事？剛才的圖案是什麼？」
陳蒼羽緊張的望向荊如意，方才看到一切超越了他的認知，那是他在做學問的時候從來不曾涉獵過的知識盲區，雖然不明所處但他能斷定絕不是好東西。
荊如意是他唯一的希望。
「是符咒。」荊如意眸色暗沉如海。
陳蒼羽皺眉：「符咒是什麼？」
「是一種可千里外殺人於無形的術法，通常會以符籙為引，將中咒者掌控欲股掌之中，此等術法源自於古南陵的巫族。」
崔青扇的聲音自院外緩緩響起，驚動了院中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