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皇陵詭陣

  「雷火彈是我同伴丟出去的我親眼看著雷火彈爆炸,親眼看著蔡忠蔡仁被火舌吞沒,但我沒有去救。」

  「他們欺負了我許多年,這一回什麼帳都清了,會燒毀整個村子我也是沒有辦法。」

  蔡義嘆了口氣:「雷火彈爆炸的動靜太大根本藏不住,我只能告訴那些看熱鬧的是因為皇陵遭災老天爺震怒降下的懲罰,要想躲避災禍就得在各家門前撒上我特製的藥粉和桐油,他們也是真聽話,乖乖拿著配好的火藥回家照辦去了,有了火藥和桐油為引,燒掉整個村子還不是一眨眼的事?」

  蔡源久被自己兒子的供述氣的發抖,周身的血液都似一下子湧入了臉上,孟言之悄無聲息的拔下了刺入他啞穴當中的銀針。

  「你這個逆子!」

  蔡源久咆哮著沖向了蔡義,憤怒讓他幾乎喪失了理智,沉重的拳風狠狠砸向了蔡義的臉頰。

  蔡義被打蒙了,沒吃過什麼苦頭的他根本不是常年勞作的蔡源久的對手,只有被壓著打的份。

  「你這個殺兄盜墓放火毀村的逆子,我打死你!」

  蔡源久一邊叫罵一邊揮拳,眨眼功夫就將蔡義打的血肉模糊,孟言之瞧了眼荊如意,見她丁點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便也選擇了袖手旁觀。

  蔡義體能上不是自己老子的對手,嘴巴卻一點不饒人,他用雙手護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挨打一邊跟他爹對罵。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這麼些年你除了打罵還會幹什麼?你今天要打不死你就是我兒子!」

  蔡源久又氣又怒,拳頭愈發如雨點般綿密,也不知打了多少下蔡義叫罵的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只剩下小幅度的喘息。

  蔡源久也像是卸了渾身的力道,抱著自己的腦袋嗚嗚哭了起來。

  「你這個小畜生,你知道你兩個哥哥為你付出了多少麼?你居然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

  蔡源久抹了一把眼淚絮絮叨叨的說:「你生下來就沒有了娘自己的身子也弱誰都說你活不成了,你兩個哥哥為了你跑到城裡去沒日沒夜的給別人扛活掙錢,就為了給你買頭奶羊調理身體。」

  「你以為他們就真的那麼喜歡下墓幹活,那麼喜歡學手藝麼,他們是為了你!」

  「你哥哥們說,你身體弱不能吃苦,他們兩個多做一些就能多賺些錢,將來把錢攢下來都給你,即便是娶不上媳婦有了那些錢傍身,你這一輩子也能吃喝不愁。」

  「我不許你學習,不許你用燈火是怕你累著,你的身子是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的,根本遭不住死命的折騰。」

  「我又怕跟你明說了你心裡不好受,才故意裝出兇狠的嘴臉,哪知道竟讓你因為這個記恨上了,還有你說的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是個暗娼,你二哥拖人摸清了那女子的底細便想要拒親,但你對那女子有些意思你二哥怕你想不開,才謊稱那女子瞧上了他讓你徹底死心。」

  「他們樁樁件件都是為了你,沒想到你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竟是這麼個四六不懂的畜生!」

  蔡義的呻吟不知在何時停止,他瞪著自己哭的老淚縱橫的爹嘴唇哆嗦了半晌說道:「你……你說的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蔡源久朝他啐了一口:「你是有金山銀山還是有榮華富貴,我騙你我能成神仙麼?」

  蔡義的胸膛劇烈起伏,眼尾漸漸變得腥紅,良久如困獸般吼道:「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

  荊如意朝孟言之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退了出去,將蔡家父子的哭喊叫罵盡數拋在了身後。

  荊如意沒有說話,眼眸低垂行走於鳳光觀寂靜的路面上,孟言之提著藥箱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

  「荊哥哥,前面去不得了。」

  孟言之突如其來的喊聲讓荊如意驚醒,這才發現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湖心亭,因為那天晚上的刺殺,湖心亭外的棧橋邊有五城營的人把守暫時無法前行。

  「那就不過去了,就沿著湖邊走走。」荊如意轉了個彎,順著堤岸緩慢前行。

  孟言之瞧了她一會輕聲問道:「荊哥哥看起來有心事。」

  從蔡家父子的房間出來以後,荊如意滿腦子都在想雙耳立方鼎的事情,蔡義只是盜墓賊的小卒子,他連自己的接頭人是誰都不清楚,更不消說盜墓賊的核心機密。

  雙耳立方鼎的線索到這裡又算是斷了。

  她不知道下一個線索會到何時才能出現,當初只想查清哥哥死亡的原因,事情發展到現在讓她隱隱覺得荊如楓死亡的背後牽扯的人越來越多,真相或許是她不能夠承受的。

  但這些事情不能讓別人發覺出端倪。

  「我只是在想,天下父子兄弟之間,何以變得尚不如個陌生人。」她說。

  孟言之撇了撇嘴:「這世上大多數都是正常人,荊哥哥不需要因為個別的小人行徑而傷懷。」

  「其實這些事情吧也怪蔡源久他自己,人長了嘴本就是用來說話的,他替蔡義做了那麼多卻從來不說,也從沒有問過蔡義是否需要他那樣特別的關愛,這才導致了親情的崩裂。」

  荊如意有些意外的瞧著孟言之:「你這番話倒是很有道理。」

  與孟言之初見仿若就在昨日,那時的她刁蠻任性凡事隨心,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已經能將人性分析的頭頭是道。

  人的成長真是不可估量。

  「荊哥哥是不是很同情蔡家父子,才故意給他們個機會讓他們將誤會解釋清楚?」

  荊如意沒有回答,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蔡義罪不容恕但他最初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在父兄面前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蔡源久一把年紀卻相繼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恨更可憐,讓他利用最後的機會與兒子解開心結,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皇陵的事情總算是結束了,等回到沅江府以後,我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孟言之長長舒展了一下手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之後打算到周邊的村子裡去看一看,有沒有什麼稀罕的民間古方,好好整理一下我的行醫筆記,荊哥哥有什麼打算?」

  「我的打算……」荊如意笑了笑:「從來就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