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所謂忘約掌
湖面上，一艘小船隨流水緩緩行駛著。
塗山容容背對著塗山逸逸站在船頭，身形看上去十分落寞。
「所以，容容你到底想跟我說些什麼？」
塗山逸逸皺了皺眉，他印象中的塗山容容，可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般猶猶豫豫，舉棋不定。
果然，還是因為她姐姐和東方月初的事情嗎？
塗山逸逸沒有急著去催促塗山容容，而是默默的為塗山容容斟好一杯茶葉，隨後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良久，塗山容容咬了咬牙，終於轉過了身來。
「逸逸，對不起……」
對不起？她為什麼要這樣說，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吧？
塗山逸逸的臉上閃過一抹茫然。
「你是在責怪我沒有保護好你姐姐和東方月初嗎？」
「不。」
塗山容容緩緩搖了搖頭。
「轉世續緣，那是姐姐自己的選擇，所以這並不怪你。而且我知道，雖然嘴上不說，但你一直都有在努力的去保護姐姐和東方月初。
現在事情變成這樣子，不僅僅是我和姐姐難受，你心裡應該更難受才對。」
聽完塗山容容的這番話後，塗山逸逸原本一直壓抑著的心情，此刻終於能稍微得到那麼一些救贖了。
正如塗山容容所說，在塗山逸逸心裡，即便是不考慮塗山紅紅的因素，那麼多年朝夕相處下來，他也早就已經將東方月初看作為自己的親人了。
若非萬般無奈，他又怎麼可能想眼睜睜的看著東方月初死在自己面前，甚至就連他臨死前，自己都沒辦法現身為他送送行，只能在他死後將他那冰冷的屍體埋入土中！
可這些，塗山逸逸都沒辦法跟任何人訴說，即便是要忍受塗山雅雅的誤解，他只能選擇默默的承受。
幸好，有塗山容容在。
以她的聰慧，即便是有些事情塗山逸逸無法明說，她也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之間猜測到這背後的真相。
想到這裡，塗山逸逸也是緩緩起身，上前伸手抱住塗山容容的腰際。
「謝謝你，容容，有你真好……」
「沒事了，都過去了……」
塗山容容輕輕的拍著塗山逸逸的後背，可拍著拍著，兩行清淚卻是逐漸開始從眼角滑落。
「逸逸，伱知道嗎？在看到姐姐變成蘇蘇，以及東方月初死去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什麼？」
「我害怕今天是姐姐和東方月初，也許未來有一天，倒在那裡的，又會變成你和雅雅姐……」
「笨蛋，想什麼呢？我和雅雅又不是情侶，沒法轉世續緣的。」
塗山逸逸故作輕鬆的開著玩笑，想以此打破現在沉重的氣氛。
可出乎塗山逸逸預料的是，塗山容容並沒有生氣，甚至情緒沒有任何波動，琥珀色的眼睛裡只有那無盡的悲傷。
隱隱約約之間，塗山逸逸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容容，不管你想幹什麼，答應我，不要亂來，好嗎？」
塗山容容緩緩推開塗山逸逸，一臉苦澀的笑了笑。
「亂來麼……可如果不亂來，我就會失去你們呢？」
「你相信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變得更強，成為就連傲來國也無法奈何的存在！像前幾天那樣的事情，我也絕不會讓它再發生一次的！」
「逸逸，你還記得嗎？當初在黃風嶺，我說我最喜歡你的，就是你很重視身邊的人這一點，因為我也同樣如此。
為了你，為了姐姐，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我知道，你想讓我相信你，把一切都交給你，可我真的做不到。
我做不到就這樣躲在你們的身後，永遠被你和姐姐保護著，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就這樣安心的躲在我身後，放任我去出生入死嗎？
我希望在未來有一天，我不再是被你和姐姐所保護的對象，鳳棲要斗，沖我來！三少爺她需要塗山之力為棋子，我來上！
我想要的，是能夠真真正正的能夠幫到你們，僅此而已！」
塗山逸逸沉默了。
誠如塗山容容所言，他做不到，哪怕是跟著塗山容容一起死，他也做不到就那樣心安理得的躲在自己所愛之人的背後。
塗山逸逸所想要的，是成為可以替所愛之人遮風擋雨的避難所，而不是只敢躲在屋檐下的膽小鬼！
塗山容容亦是如此，以前不知道三少爺的「存在」也就罷了，可如今既然已經知曉，甚至就連她的姐姐和東方月初都因此「離去」，她又怎麼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我明白了，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對不起，逸逸……」
塗山容容的眼睛一暗，一度哽咽到幾乎無法言語。
「傻瓜~」
塗山逸逸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塗山容容的頭髮，眼中滿是對自己心愛之人的寵溺。
「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的。」
塗山容容緩緩抬起頭，雖然淚水早已將視線模糊，可塗山逸逸在她眼中的面龐卻從未如此清晰過。
「可如果，我要你忘了我呢？」
「……」
塗山逸逸微微一怔，撫摸著塗山容容腦袋的手也隨之頓了頓，不過很快，他的眼神便重新恢復了溫柔。
「原來如此，所以，你想用望月掌，對嗎……」
「嗯……」
「說起來，望月掌這個名字，還是我起的呢。」
「它很好聽，也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望月掌，忘約掌，難怪你最初將它起名為忘約掌，要想真正領悟其中真意，就必須先自己體會何為忘約，對嗎？」
塗山容容默然，這同時也代表著塗山逸逸的猜想的確沒錯。
「挺好的，有位蜀山掌門曾經用他的親身經歷告訴我，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雖然以前的我對此嗤之以鼻，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得逐字分析了。」
塗山逸逸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隨後他隨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緩緩遞到了塗山容容面前。
「光顧著聊天了，茶都快冷了，嘗嘗吧，這次是我新種的茶葉，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記得為你泡茶了也說不定。」
「對不起……」
看著眼前那熟悉的茶杯，眼淚便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從塗山容容的臉頰滑落。
下一秒，塗山容容一掌拍出，伴隨著綠色的妖力沒入兩杯茶水之中，塗山容容臉上的表情便更加低落了。
「這是……」
「這兩杯茶水中，含有我利用苦情樹之力打出的望月掌掌意，也唯有苦情樹之力，才能真正封住我們的記憶……」
「是麼……」
塗山逸逸點了點頭，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靜靜的打量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玩意倒是有點像忘情水了呢……
「喝下這杯茶水之後，我們就會徹底忘記對對方的記憶，忘掉我們曾經的一切……」
塗山逸逸伸手，輕輕抹去塗山容容眼角即將滑落的淚水，微笑著說道：「傻瓜，就算是現在忘掉，總有一天，也會重新記起來不是？
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說……」
「你看，你忘記我之後，那我對你來說是不是就是陌生人了？那既然是陌生人，我就只有一個要求，你以後要出手算計我的時候，下手儘量別那麼黑。
不然萬一哪一天，我被你算計的夠嗆，一不小心所有慘痛的記憶全都被勾出來了呢？你說是吧？」
說罷，塗山逸逸也是一臉無辜的對著塗山容容眨了眨眼睛。
「撲哧~」
塗山容容聞言頓時破涕為笑，一臉沒好氣的白了塗山逸逸一眼。
「你放心，你這傢伙平日裡那麼狡猾，我就算是有心想算計你，你也根本不會給我機會的。」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嗯，我答應你。」
「好，一言為定！」
言罷，塗山逸逸便是仰起頭來，要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等一下！」塗山容容突然大喊道。
「怎麼了？」
「換個方式……」
「啊？」
「啊什麼啊？」
隨後，塗山容容便是在塗山逸逸一臉茫然的表情當中，不由分說的便挽著他的手，和他擺出了交杯酒的姿勢。
「容容……」
「嗯？」
「你知道這交杯酒是什麼時候喝的嗎？」
「什麼時候？」
塗山容容臉上一紅，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一般是在洞房花燭的時候喔，所以，這算不算我們私定終生了？」
「逸逸……」
「嗯？」
「如果，我們能夠再想起彼此，到那個時候，我們便成婚吧。」
「真的假的？」
「嗯，一言為定。」
「好……」
仰頭，一飲而盡，伴隨著兩行清淚。
待到茶杯緩緩被放在桌子上之時，忘約掌掌意已然開始發作。
看著面前痛苦的緩緩閉上眼睛的塗山容容，塗山逸逸的嘴角不禁掀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噗~
伴隨著一口茶水被塗山逸逸吐出，塗山容容頓時瞪大了眼睛。
「容容，抱歉了，終究還是我技高一籌。還有，那位蜀山道長的話，長這麼大我可從來沒信過。什麼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都放手了，那還能叫愛嗎？
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也不會阻止你的選擇，只是這相思之苦，你終究還是沒法幫我抹除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