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是個小賤人,又跑來給你那病癆鬼母親,偷饅頭是吧?」
伴隨著嘈雜的聲音,宋長生緩緩走去。
只見一家包子鋪前。
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也就六七歲的模樣,穿著破舊的小棉襖。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頭髮也亂糟糟一團。
此刻她正被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叔,狠狠一把抓住。
而那小女孩卻依舊緊緊的護著那個饅頭。
「求求你叔叔,你就行行好吧,我娘親在家裡生病,已經快要餓死了。」
「求求你了。」
「切,你娘餓死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家的饅頭不養閒人,就算是餵狗,也不會給你們這種窮酸乞丐。」
「真是髒死了,身上不知道多髒,你偷走的饅頭還來。」
「去後院餵豬餵狗!」
看到這一幕。
圍觀群眾們也是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有人指責老闆心腸太狠了,也有人指責小女孩手腳不乾淨,反正各說各的都有。
總之沒有一個人願意主動上去幫忙的。
很快,這個小女孩就被揍的鼻青臉腫。
整個人半死不活。
不過,她仍然死死護著懷裡的饅頭,不肯撒手。
在她看來,一個饅頭或許要比黃金都重要,比生命也更加重要。
眼看這等不平事。
宋長生此刻卻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哎,真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啊。」
「你很可憐,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認識她。」
搖搖頭,宋長生也和其他看熱鬧的路人一樣,冷漠的轉身離開了。
可他剛沒走兩步。
腳步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一下子停在了原地,嘴角上揚,勾勒一絲苦澀。
「該死!」
「明明說好了,從今以後再也不該多管閒事的,可為什麼手腳卻不聽使喚了。」
微微閉上雙眸。
下一秒,宋長生回到了原地,直接上去。
將那包子鋪的老闆攔下。
見被人阻攔,包子鋪老闆頓時氣急敗壞道:「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多管閒事?」
宋長生冷漠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隨後扔出一兩白花花的銀子,在他腳下。
「夠了嗎?」
宋長生冷冷問道。
包子鋪老闆一愣,確認是真金白銀之後,頓時心中大喜過望。
沒了凶神惡煞,只有訕笑。
像他這種老油條,自然清楚什麼人可以得罪,什麼人不該得罪。
像是剛剛那種賤民,偷偷弄死也不會有人給她主持公道,而眼前的少年不一樣。
氣質非凡,這種人一看就絕非平民百姓。
他可招惹不起。
「夠了,夠了,你這一兩銀子別說買幾個包子,就算是把這一籠包子全都買下來,也是綽綽有餘。」
面對小人嘴臉的包子鋪老闆,宋長生沒給好臉色,而是直接用命令的口吻:「那就再來一籠!」
隨後。
他徑直來到了小女孩面前,將她扶起來。
動作溫柔,也很小心翼翼。
此刻渾身是傷,已經餓了好久的小女孩,頭暈目眩。
她站起來,卻一直低著頭。
不敢去看宋長生一眼。
表情怯懦膽小的她,囁聲囁氣道:「謝…謝謝大哥哥。」
滿頭銀髮,猶如謫仙一般的宋長生,半蹲著身子。
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腦袋,微笑道:「哥哥把這籠包子都送給你好不好?」
「可是,大哥哥,你把包子都送給了我,你該吃什麼呀?」
小女孩好奇問道。
那雙小眼睛似乎會發光一樣,很美麗,也很純粹。
「哥哥不餓,乖,拿著包子,快點回家吧。」
接過宋長生身上的包子,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藏在懷裡,就像在保護一件稀世之寶。
不。
或許對她而言,這就是稀世珍寶。
畢竟黃金珠寶可填飽不了肚子。
見她拿了這麼多包子,竟然一個都捨不得吃,打算全都帶回家。
抱著一絲好奇的心理。
於是,宋長生偷偷尾隨了上去。
一盞茶的功夫。
他遠遠的跟著小女孩,來到了城南方向,最偏僻的一個貧民窟。
這裡惡臭沖天,隨處可見都是垃圾。
但凡是住在這裡的人,每個人都是衣不蔽體,臉上沒有任何色彩,匆匆忙碌著。
隨處可見的蒼蠅,還有臭水溝里正在覓食的老鼠。
環境惡劣到了極致。
宋長生很難想像,剛剛那個眼睛一直有著光的小女孩,會從小到大在這裡長大。
「世人之人高高在上,從小錦衣玉食,而有的人卻生活的豬狗不如,每天活著,只為吃飽一口飯。」
何其諷刺?
不過這就是現實,殘酷的現實。
即便是宋長生也很難改變這一切。
他當然可以幫助這裡的人,過的更好,甚至讓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夠錦衣玉食。
可是這麼做毫無意義。
不幸的人,不幸的事,每天都會發生。
他救得了一個人,一群人,可是唯獨救不了世人。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但求問心無愧。
「月牙兒,你回來了啊,咳咳……」
一間破爛的小屋子裡,一個臉色蒼白,瘦如枯槁的中年婦人。
此刻正虛弱的躺床上,看起來已經時日無多了。
不出意外,她應該就是剛剛那個小女孩的母親了。
在門外靜靜凝望。
宋長生並沒有出言打擾母女二人。
「娘親,你快看!「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好心腸的大哥哥,他送了我好多好多香噴噴的肉包子。」
「娘親你快點吃,吃飽了,娘親就有力氣下床了。」
只是婦人病的實在是太嚴重了,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哪怕是小女孩努力的將包子弄碎,然後塞到了嘴裡,她也沒有咽下的力氣了。
最後為了節省糧食。
這位母親扭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看到這一幕,小女孩雖然年幼也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哇的一聲。
嚎啕大哭起來。
「娘親,你是不是要和爹爹一樣,要去很遠的地方了啊。」
「嗚嗚!」
看起來毫無血色的婦人,語氣虛弱道:「不會的,娘親只是累了。」
「想好好睡上一覺……」
門外的宋長生,看到這一幕,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被狠狠觸碰到了。
就像是一根刺扎入了心臟。
這些年,他深居塗山,每天無事便是勾欄聽曲。
卻不知人間竟有如此疾苦。
他推門而入,走進了這間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