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雷符

  彩鳳的聲音打破沉默「公子真知女兒家心意,清新淡雅,讀之齒有餘香,這場卻是彩鳳敗了。只是能得這詞,再敗十場也無憾了。」

  此言一出,場中氣氛為之一松,誰都知道,今年的初雪試算是到此為止了。李思明大大抹了一把冷汗,此場若是敗了就是笑話,若是勝了就是美談。好在總算是贏了,長笑復長笑。

  而後就是有人說幾句話作為總結,大家再吃吃喝喝就算完了。

  這次初雪試的兩位主角此刻當然是眾星捧月,想要同潘玉這豪門公子搭上話的人多如牛毛。而想要為彩鳳贖身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只是他們今晚註定要失望而歸。

  彩鳳推卻了幾個人明顯的暗示,眼睛一直放在潘玉身上,閃著異樣的光華。本來還明爭暗鬥的幾個人也只能相視苦笑「人家要續這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話,我們這些俗物是插不上手了。」潘璋是什麼人,潘玉是什麼人,他們都清楚的很,若真只是才子的話,怎能讓這群豺狼虎豹們退卻。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還來糾纏,彩鳳卻已告罪退下了。

  她一直在看的人一直沒有回頭看她,而東張西望的仿佛在人群中找著什麼,只是不經意間的四目相對,才有一個極溫和的微笑遞過來,但又立刻轉過頭去。而後隱沒在人群之中。

  而此刻的潘玉同許仙在一起,等大船一靠岸就尋了個小道離開了。僻靜無人的小道,許仙興奮的說著,說他今天的隱身符,說潘玉超凡的表現,但身邊的人只是默然無語。

  走著想著,該說什麼呢?謝謝他出手相助,他一定會說不用客氣!贊他詞做的好,他一定會說是路過道士教他的。說他隱身符很厲害,他一定大大咧咧的承認是很厲害。

  不,什麼都不想說,只想要擁抱他,想要靠在他懷裡,想要……但會嚇壞了他,只能這麼走下去。潘玉突然高聲吟道:「中心一句無人會,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憑寄相思。」

  許仙撓頭,不知潘玉突然怎麼了。潘玉突然抓住許仙的手,許仙乾咳了兩聲「那個,這個,我說,哎,算了。」許仙終於還是屈服在潘玉的淫威之下,突然想起前世一篇文章,好像玻璃就是這麼煉成的,不由心中一寒,胸中湧出一股熱氣,慨然道:「好像快過年了。」

  潘玉抿嘴一笑道:「是啊,我也要回家了。」她家是在京里,來杭州不過是為了讀書。

  「回家啊!」許仙嘆息一聲,又要過年了。

  玄機觀中,許仙懶懶的趴在楊木桌上,問道:「師姐,你不用回家嗎?」天氣已經冷了,畫符的地方就變成了屋內,生著紅彤彤的火爐,屋外是冷冽的寒風,室內卻溫暖如春。讓人格外的慵懶起來。

  魚玄機坐在一個破蒲團上打坐,眼也不睜的道:「四海為家。」所謂門中,也不過是個修行的地方,沒有門人會聚在哪過凡間的所謂年。

  許仙打了個哈欠道:「也就是四海無家嘍,真是可憐啊!」

  魚玄機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道:「那用不著你來可憐,那道五雷符畫的怎麼樣了。」

  許仙癱倒在桌子上:「那可是比隱身符要難無數倍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會畫,我又不是神仙。」又突然來了精神「要不你像上次那樣教我。」

  魚玄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閉上眼道道:「做夢。」自從上次的事後魚玄機每天加了一個時辰靜心打坐,而且對許仙也總擺出一副嚴師的模樣。那意外被打破的防備反而讓防備變的更深起來。

  許仙也不介意,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蟬把玩起來,這是潘玉臨行是送給他的,說是從第一次來玄機觀時候見的那農人手中收過來,又請能工巧匠實驗了好久,才找到一種塗料可以遮擋許仙所說的輻射。

  許仙也甚是讚嘆,古代的科學似乎都是試驗科學,完全摸索著來,為了做這層塗料,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小動物,不過當然,許仙還沒博愛到那一步。這層塗料非常奇特,完全透明不說,還不怕水汗,說是只要不見熱血就不會融化。

  只是潘玉送他這玉蟬時候的表情,他現在都感覺有點奇怪,只是不願深思,反正就像自己送潘玉劍一樣,不過是朋友之間的隨手相贈。

  許仙邀請道:「師姐,要不要跟我回家過年?」他家就在錢塘,到杭州很是近便。

  「不必。」

  「那筍兒去,很多好吃的呢!」許仙就差拿出一個棒棒糖了。

  穿著綠茸衫的筍兒坐著小板凳,正在火爐前烤火,小臉被火光映紅彤彤的,此刻高興道:「好啊!」有瞧了一眼打坐的魚玄機轉口道:「謝謝師叔,筍兒要陪著師傅。」

  「真是乖啊,不過你師傅是有道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什麼年不年的,筍兒竹兒,根本無所謂。你跟我回家還能省她點力氣,少做一個人的飯,豈不是兩全齊美。」

  筍兒急了「你胡說,師傅最疼筍兒了。」

  許仙呲牙笑道:「你看你師傅一直不說話,早就默認了。她一定在想,什麼筍兒不筍兒的,麻煩死了,炒菜吃掉算了,恩,筍炒肉你覺得怎麼樣。」欺負小女孩的惡趣味啊!

  筍兒委屈萬分的道:「師傅!」

  魚玄機終於再一次睜開眼睛,櫻唇輕啟,貝齒微露,對許仙輕輕說了一個字:「滾。」

  許仙無奈的站在玄機觀門口「開個玩笑,不至於,放我進去啊!好筍兒,乖筍兒。」

  筍兒的聲音從門裡傳來:「壞師叔,笨師叔,師傅說你什麼時候會畫五雷符,什麼時候再來!」

  一陣冷風襲來,許仙一縮脖子,抖抖索索的往書院走去,沒了潘玉,感覺書院格外的冷落。抽出經史子集,諸子百家,胡亂讀了一通,就早早入睡。依舊是持之以恆的修行,但即使有道之人也再看不見他房間裡的金光,所有的光芒仿佛都被收斂,化作一個金色的人形,慢慢起身。眼中光華流轉,卻淡漠如水。

  淡淡道:「申屠仗何在。」

  屋內一個人影從虛到實漸漸浮現,卻是一個虬髯大漢,應聲道:「申屠仗在此。」這些日子,許仙每晚出竅審陰,將那些極惡之鬼,都餵了申屠仗。這些日子修行的顯是不錯,體型還是原本的大小,連面目都無甚改變。

  要知道魂魄脫離肉身,沒了依託,心性很難自控,而且容易極端化,表現在外在就是很容易不復生時的相貌。或因嚴苛,而變得猙獰。或因狂暴,而變的巨大。或因鄙薄,而變的瘦小。城隍手下那四個猙獰的鬼差,就是如此。多怒,則臉為赤,多冷,則臉為青。猙獰面目則是要時常做厲色,久而久之,變成如此模樣。申屠仗能保持原貌,足見其修行。

  只因他生時就是個武者,心志堅毅,且武功不凡。許仙曾問過潘玉,這個世界是存在內力這種東西的。習武之道如果放在修行中,就是練精化氣這一步。內力,就當是這氣。雖然沒有玄乎的「以武入道」,但氣確實在影響著神,即使不懂得「練氣化神」的道理,氣修到高處對神也有極佳的作用。

  街道中,許仙在前,申屠仗在後。「近來境內如何。」清理過以前積存的公務,許仙令四鬼差自去捉拿新死的亡魂,論功定罪之後送入冥府。卻派申屠仗去調查杭州境內的其他情況。他現在的道行與日俱增,申屠仗的進步速度也讓人心喜。倒不急著對仇王府動手,上兵伐謀,若有朝一日能以自身的實力迫之,是再好不過了。倒是境內其他鬼物,要趁現在要梳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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