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站在醫院走廊的角落裡，耳邊聽著季臨像撒嬌一樣的話，不由心跳發緊。
不知道是不是他會錯意？
也怕捅破這層紙，季臨對他的態度會不會有所改變？
凌昭沒敢問，對季臨說：「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回去，醫生說我媽的情況很複雜，只是有醒來的可能。」
「別擔心，你要相信真的有奇蹟會發生，我能醒來，你媽媽也能醒來。」
季臨安慰著凌昭，「對了，有一件事我還沒告訴你，你去倫敦那天我聯繫了當初給我治療的肖恩醫生他們團隊，這幾天他們在開研討會，要明天才能結束，明天他們會去倫敦給你媽媽看看。」
凌昭的眼眸驟然一顫。
眼底有水汽蔓延開。
原來季臨真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為他做了很多事。
他皺了皺眉頭，強忍著洶湧而出的情緒，「你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
「我想確定好他們的行程之後再告訴你，免得不確定的時間，你每天都在煎熬等待。」季臨如此解釋。
他哪捨得凌昭每天充滿期待，又煎熬等待肖恩他們。
凌昭握著手機，低頭彎了彎唇角，「謝謝你季臨，肖恩醫生的團隊我聽過，只是我預約不上他們，他們的時間太寶貴了。」
「要謝我，就給我吃奶糖，就是你喜歡吃的那一種。」
季臨不想給他太多的精神負擔。
一顆奶糖而已，太容易了。
而且他真的很好奇，那款奶糖究竟是什麼樣子，什麼味道。
就連上次凌昭遺漏在他車上的那件衣服都沾染了那股香甜。
令他魂牽夢繞的。
誰知，凌昭在電話那頭支吾，「奶糖，我，我已經吃完了。」
季臨無所謂道：「吃完了可以再買。」
「好，好像已經停產了。」
季臨：「……」
他沉默了兩秒，佯裝生怒，「是不是捨不得？你捨不得就直說，別扯這種小孩子都不信的藉口。」
明知道他是裝生氣的，凌昭依然軟聲道：「沒有捨不得給你吃，是真的沒有了，停產了。」
季臨本就不是真的生氣，聽凌昭這樣像哄著他的語氣說話，他半點脾氣都沒有了。
甚至連氣都不知道喘了。
「好，好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其他，凌昭就被護士叫走了。
凌昭將手機放進口袋裡，跟著護士往病房方向走去。
一進病房，凌灃打量他一眼，「你去哪裡了？半天見不到你人。」
凌昭撒謊道：「導師有事找我。」
凌灃沒再問什麼。
凌昭走到病床邊，坐在昏迷多年的母親身邊。
「醫生，我媽媽是有什麼情況嗎？」凌昭問醫生。
醫生搖了搖頭，「沒什麼別的情況，叫你回來，是想告訴你，據我們的觀察，你母親有醒來的跡象只是個假象而已。」
「你說什麼！」凌昭站起身來。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突然變成泡沫。
凌昭的眼圈倏然一紅，「可是你之前明明說過我媽的腦電波有變化，你告訴我，是有醒來的可能性。」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因自己的判斷失誤向你道歉。」
凌昭怒急攻心，眼前一陣發黑，猛地坐回到椅子上。
她看了眼昏迷中的母親蒼白的臉，深吸一口氣，振作起來，「明天肖恩醫生他們會來這裡看我媽的情況，我相信我媽一定會醒來的。」
那名醫生目光一頓，「你說肖恩醫生？」
凌昭看向對方，「你們是同行，應該聽過鼎鼎大名的肖恩醫生。」
當在凌昭的口中得到了證實，醫生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凌灃皺了皺眉頭。
肖恩這個名字他當然聽過。
當初凌昭求他去找肖恩醫生給他母親看病。
求了很多次。
醫院裡也有其他人建議。
他自然而然記住這個名字。
他看著堅定的凌昭，問道：「你是怎麼請得動肖恩醫生的？」
凌昭自然不會告訴凌灃，是季臨請來的肖恩醫生的團隊。
他想起肖恩醫生所在的醫院和南城的霍家有些關係。
他心裡默默說了聲得罪了。
而後，他才對凌灃說：「我和付胭是高中同學，我給她打電話問她能不能牽線一下肖恩醫生，她答應的很爽快。」
凌灃之所以知道付胭，是因為前段時間在國內鬧得沸沸揚揚的微博熱搜。
他當然知道霍銘征寵付胭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只是聯繫一個醫療團隊而已，對霍銘征來說太容易了。
凌昭篤定凌灃不敢查到霍銘征頭上。
就算他心中有疑惑，也不會冒險得罪南城豪門第一梯隊領頭羊的霍家。
凌灃眯了一下眼睛，目光探究地看著凌昭。
好一會兒，他才恩了聲，「能有他們的幫忙就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凌昭想多了。
他總覺得凌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冷意。
他知道，一旦母親醒來，凌灃就少了一個能操控他的籌碼。
如果說有人希望他母親能醒來。
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凌灃。
肖恩醫生親自來一趟，他才能安心踏實。
……
傍晚凌昭趴在母親的病床邊。
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運動鞋。
季臨送他的那一雙。
那一天他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聽到母親情況有變化，激動得出門，全然沒想過穿哪雙鞋。
此刻她才明白冥冥之中仿佛註定了一樣。
他穿著季臨送他的鞋，就像季臨在他身邊一樣。
給他無盡的力量和好運。
等到凌灃和醫護人員都走了之後，他起身進洗手間打了一盆溫熱的水出來。
按照他之前在護理書上看到的內容，給母親從頭到腳擦了一遍。
一抹斜射進來的夕陽餘暉落在凌昭的側臉上。
他給母親擦完身子換好衣服之後，輕輕趴在母親的手掌。
像小的時候那樣。
母親會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心疼地說，「如果你能做自己就好了，昭昭，是媽媽對不起你。」
彼時凌昭根本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可是後來他懂得了，母親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此時，凌昭低聲說，「媽媽，我有喜歡的人了，他的名字叫季臨，是個十分優秀且陽光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