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抬眸看向秦恆,開門見山:「說吧,你對我哪裡不滿意?」
助理心裡驚詫。
這開場白也太直接了吧?
助理知道季晴工作上一向雷厲風行,但這麼開門見山談判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悄悄打量那位年輕的院長。
季總好像和他是認識的。
秦恆將兩杯茶分別放在她和助理面前,坐下,雙手隨意交握著放在桌面上,「對事不對人,我對你們公司的設備存疑,不代表對你。」
「是麼,」季晴將文件攤開,推到他面前,「你提出的幾個問題,市面上的所有儀器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缺陷,而我們公司的設備儼然是其中將不足完善得最好的。」
秦恆看都沒看一眼,「材料我手頭上也有一份,你說的,我也了解過了,貴公司的設備的確有可取之處,但我說的是你們不是我們醫院的唯一選擇。」
「秦院長這是在國外待久了,看不起國有品牌了?」
季晴看向秦恆。
後者沒說話。
卻不是默認。
「小卉。」季晴移開視線,忽然叫身邊的助理。
「怎麼了季總?」
「你先出去等我。」
助理點頭,「好的,季總。」
門關上後,季晴往椅背上一靠,像一隻慵懶的貓,看向秦恆的時候,眼神不是專注,也不是懶散,是一種攝人心魂般的篤定。
「秦恆。」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明人不說暗話,你是因為上次在我家門口那件事故意為難我的吧?否則這點小事,用得著你一個院長親自處理嗎?」
秦恆輕笑,「季總把我想得太小肚雞腸了吧。」
季晴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麼茶,味道怪怪的,她放下茶杯,只聽秦恆說:「是養生茶。」
「你們醫院的待客之道還挺好的。」
秦恆若是聽不出季晴在陰陽他,那他就白活了二十八年,「季總也不錯。」
「上次的事,楊迅後來給我打電話道歉了。」季晴忽然開口。
秦恆沒聽楊迅提過這件事。
季晴起身,朝秦恆伸手,「歡迎你回國,秦恆。」
秦恆看著面前手指修長白皙的手,想起當年讀高中,她這隻手,同時扇了好幾個欺負班級女生的混混的臉。
他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指尖,「謝謝。」
助理在外頭等了大概五分鐘,季晴從會議室里出來。
她連忙迎上去,「季總,怎麼樣?」
季晴單手將文件給助理,「馬上叫人將合同準備好。」
季晴走了之後,秦恆在會議室里坐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季晴剛才碰過的那個杯子上,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她髮際線貼服的幾縷頭髮。
他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
但他能感覺到他和季晴兩人都在較著一股勁,好像為當年的不辭而別,匆匆補上遺漏的篇章。
只是這一頁,他們都寫得太急了,以至於忘了添加很多情緒在裡頭。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可以準備和季氏集團簽訂協議了。」
晚上,秦恆一個人在收拾辦公室。
他有自己收納的習慣,平常用的東西也不喜歡別人碰,在國外這些年,大多數事情也是親力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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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一個無處落腳的地方整理得井然有序,花了不少時間。
秦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他下樓開車,一轉頭,一輛車停在他旁邊的車位上。
車子熄火,對方推開車門。
昏暗的光線下,他也能一眼就認出來是醫院負責器材設備採購的負責人。
對方見到是秦恆的車,立馬走過來,笑著站在車門邊。
秦恆降下車窗,「有事嗎?」
「院長,和季氏集團的合同已經簽完了。」
秦恆皺眉,「這麼快?」
負責人的臉上堆著笑,「是啊,您給我打完電話後不到五分鐘,季氏集團那邊的人就給我打電話了,問我什麼時間合適一起吃頓飯,順便把合同給簽了。我就想擇日不如撞日,就和對方約了晚飯。」
秦恆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與其說是解開,不如說是扯開。
肉眼可見的煩躁。
前後不到五分鐘。
季晴是猜透了他會答應。
原來她那句——歡迎回國,秦恆。
是為了「哄」他高興。
負責人見秦恆臉色不太好,還以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戰戰兢兢地說:「院長,我是哪裡做得不對嗎?」
「與你無關。」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開車離開了。
留下負責人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秦院長任職以來,還沒發過火,希望這第一把火別燒到他身上才好啊。
秦恆回去的路上給霍銘征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
「你最好有急事。」電話那頭的霍銘征聲音透著一股不耐煩。
「沒急事就不能找你?出來喝酒。」
「不去。」
「加班?」秦恆轉動方向盤。
「沒有。」
「那你幹嘛不出來?都是單身狗,你別不合群。」
電話那頭傳來霍銘征的一聲冷笑,「誰說我單身?」
秦恆聽出話裡有話,「什麼意思?」
結果,霍銘征就把電話給掛了。
前方紅燈。
秦恆將車子停下,點開手機通訊錄。
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找誰出來坐坐。
他其實沒酒癮,也很少喝酒,因為酒精很影響他的工作,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是想喝酒了。
本來想找楊迅的,可那小子花花腸子太多,他只想清淨地喝點酒。
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他將手機丟在副駕駛座,回家自己喝算了。
車子開進碧海公館。
秦恆像以前一樣,習慣性地將車子往二號院的那段路開。
因為高中的兩年,他經常給季晴補課,就是走的這條路。
有些記憶好像長在他身上一樣,抹也抹不掉。
忽然一輛紅色的跑車從另一個方向往二號院開去,莫名的,秦恆預感那一輛車是季晴的。
果不其然,車子停在二號院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穿著靛藍色襯衣和黑色包臀半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