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冬,他收到S組織的邀請。
想讓他加入他們。
那是一個凌駕於歐洲一切勢力之上的神秘組織,裡面的成員都是世界頂尖的人才。
他的秘密被人發現了。
不僅僅只是他強大的精神控制力,還有他對於毒藥的天賦,這是他與生俱來,從不與人說起過的。
組織的領導者沈雋親自見了他。
當見到第一面的時候,他就能清晰地從對方身上察覺到熟悉的感覺。
那是和他身上一樣的氣場。
然而他拒絕了。
沈雋並沒有挽留他,而是留了一句話給他:我們應該還會再見面的。
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那個時候,他是霍家長孫,霍家的家主,也是霍氏集團的總裁。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會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直到二十三歲冬天,車禍發生,爺爺將他拽過去擋在身前的一瞬間,他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
那一刻他才清醒發現,原來他不是唯一的選擇,而是可以放棄的選擇。
比起他,其實爺爺更看重霍銘征,或者說是看重霍銘征外祖家的實力。
那一場車禍,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榮光、自由,全都與他無關。
他並沒有戳穿爺爺的選擇,而是靜靜地看著他虛偽的一面,在他面前自責愧疚,骯髒不堪。
來年的秋天,他的腿動過一次手術,然而最終的結果是失敗的。
南城的寒冬很快就來臨了。
他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飄雪,「我爸呢?」
他仿佛又回到小的時候。
困在這一方天地,期待父親回來。
可現在他比小的時候更容易接受期待以外的東西。
就比如林嬸回答他:「霍爺說忙完這一陣會休息幾天。」
「叫他身邊的人多照顧著點。」他手裡捧著一個暖手袋。
自從車禍以後,他的手再也暖不起來。
一轉眼就過年了。
霍公館裡里外外裝點得格外喜慶,林嬸也在別苑掛起了紅燈籠。
「霍爺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到家,北方道路凍結,車子晚點了。」
他只是嗯了聲,吩咐林嬸叫幾個人抬著輪椅帶他上二樓。
自從雙腿無法行走之後,他的房間轉移到了一樓。
他坐在二樓的窗前,看著霍公館燃放的煙花。
霍公館的上空都被照亮了。
他一眼就能看見人工湖畔的兩道身影。
是十九歲的霍銘征,和十四歲的付胭。
過了一會兒他們離開了。
他想起來,霍銘征前幾天申請的除夕夜飛往廣城的航線。
要帶付胭去廣城。
他看著一前一後離開的青年和少女,車禍以來,第一次露出一絲笑意。
過完年後,氣溫時而高,時而低,他感冒咳嗽了好幾天才漸漸好轉。
那天林嬸推著他的輪椅從花廳經過時,聽見霍老太爺和霍承啟的對話。
「阿時的腿恐怕是好不了了,我年紀已經大了,管不好公司了,老四又是個不成器的,眼下只有阿征合適了。」
他聽見霍承啟拒絕道:「不行!公司現在有人在管著,出不了什麼岔子,您突然改變繼承人,您叫阿時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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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時會體諒我的。」霍老太爺說,「你們幾個不能幫我分擔,這個節骨眼上就該聽我的安排!」
「何況阿征當年有多想去軍校,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要他從商,恐怕沒那麼容易。」
「阿征是會顧全大局的人,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想明白的。」
林嬸小心翼翼地看向輪椅上面色從容的男人,「大少爺……」
霍淵時輕輕抬了一下手,「回去吧,有點涼了。」
「好。」
那之後,他幾乎再也沒出過房門了,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
霍家上下急得焦頭爛額,霍老太爺遍請名醫給他看病,都無濟於事。
霍公館裡漸漸傳出霍家的家主要換人的消息。
林嬸聽得心寒不已,可一想到霍淵時要比她難受百倍千倍,她就愈發的心疼。
霍承曜現在是重大省份的二把手,位高權重的同時也越來越忙。
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面。
霍淵時愈發的沉默寡言。
直到那天付胭捧著一碗水果粥出現在別苑。
她蹲在霍淵時的輪椅邊,「大哥,你要不要嘗一嘗這個水果粥,很好吃的。」
他看著少女清澈期待的眼神,不知是心軟還是其他什麼他沒有捕捉到的情緒,吃了一口水果粥。
林嬸在一邊,激動得流眼淚。
付胭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忽然霍淵時抓起她的右手。
白皙的肌膚紅了一片。
「怎麼弄的?」
付胭一臉無所謂地說:「沒事,攪拌粥的時候火太大了,沸騰起來濺到了。」
「淋水了嗎?」
她乖巧地點頭。
他有些不忍,冰涼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以後別做了,我想吃什麼,吩咐他們做就好了。」
「那你會好好吃飯嗎?」她期待地看著他。
他溫和一笑,「當然。」
從那之後,付胭經常來他的房裡,陪他說話,照顧他。
周末待上半天,上課期間,放學了就在別院寫作業,有時候遇到難題,會問他。
在他眼裡根本不需要動腦筋的題目,他不厭其煩教她多種解題方式。
她是聰明的姑娘,悟性高,不需要他幫太多,就能理解。
但她也是貪睡的姑娘,有時候寫作業到一半,就會趴在書桌上睡覺。
他會坐在她身邊,給她披上毯子,靜靜地等著她醒來。
什麼也不做,就坐在那安靜地看著她的睡臉。
動心的那一瞬間,他竟覺得荒唐,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一次,他清楚地從她的夢話中聽到了「霍銘征」三個字。
——霍家要換家主了。
——眼下只有阿征合適了
——阿征是會顧全大局的人
——他有多想去軍校,您不是不知道。
不僅霍承啟知道,他也知道,霍銘征的夢想就是讀軍校。
如果繼承家主之位,他就必須離開軍校。
他看著睡熟過去的少女。
她的關心,她的體貼,她在他面前的笑臉,都是假象。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來就不是任何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