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池水果然有驅散疲憊的作用,付胭沒入水中的瞬間,發出一聲細微的喟嘆。
真的很舒服。
就在她沿著假山過去時,忽然五號溫泉池的門被人推開了。
付胭是背對著溫泉池的門。
所以門推開的一瞬間,她以為是小希他們進來了,誰知一回頭,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男人眉眼清俊,雖然坐在輪椅上,卻沒有半點虛弱蒼白之色,氣度和風華是一等一的出挑。
他微微側目,身旁推著輪椅的年輕男子立馬低下頭去,不敢亂看。
付胭一愣,下意識將半露在水面上的身子沉入水裡,語氣有些驚慌,「大哥?」
他怎麼突然來了?
而且,還是直接進入第五溫泉池,明明小希告訴她……
溫泉里的燈光柔和,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像無數細碎的光點在付胭容顏精緻的臉上晃動。
本來就生得明艷的臉,愈發動人心魄了。
度假區的房間給每位女住客準備了木簪子,她隨意將頭髮挽在腦後,有幾縷碎發被水潤濕了,粘在白皙透著淡淡粉色的脖頸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霍淵時目光落在水面下付胭縮起來的身子,低沉地吩咐阿吉,「把門關上。」
阿吉很有眼力見,轉身出去把門關上,並守在門外沒有再進來。
「先把衣服穿上。」
付胭仍然縮在水裡,她身上的泳衣濕透了,這個樣子出現在霍淵時面前,孤男寡女會令她很不自在。
霍淵時大約察覺到了她的窘迫,臉側向一邊,白皙的下頜線稜角分明,喉結微動。
他這個角度是看不到付胭身子的。
「上來吧。」
付胭確保他看不見,才緩緩從水池中央滑到水池邊,就在她準備扶著欄杆沿著階梯上去時,霍淵時手指勾起架子上的浴袍。
他仍然沒有轉過頭來,而是側身,將浴袍遞到她面前。
付胭連忙接過,將浴袍裹在身上,快速打了一個結實的結。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霍淵時隨意搭在扶手的手指攥了起來。
清瘦的手背青筋異常凸顯。
付胭穿好衣服和拖鞋。
霍淵時餘光瞥見她白嫩的腳趾頭,「腳擦乾了嗎?」
付胭下意識回,「沒。」
「擦乾再穿鞋,免得太滑摔跤。」
付胭聽話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一次性的毛巾擦腳。
她心裡忍不住想,大哥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她,如果感情未曾變過,該有多好。
他們就還是無話不談的兄妹。
她一坐下,就比霍淵時矮了一些。
以前她曾經偷偷比划過,霍淵時和霍銘征差不多高,都屬於大高個,大長腿。
如果霍淵時能走路,也是個行走的衣架,什麼款式的衣服都能駕馭。
霍淵時按了輪椅的按鈕到她面前,手指捻起一縷粘在她脖頸上的頭髮。
「我自己來……」付胭連忙直起腰身,從霍淵時手裡要拿回自己的頭髮。
然而霍淵時卻絲毫沒有鬆開手,動作還是輕柔地將那縷頭髮別在她耳後。
他微涼的指尖有意無意地碰過付胭的耳垂,付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𝒔𝒕𝒐55.𝒄𝒐𝒎
這種觸感為什麼會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付胭往後挪了一些,不動聲色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這個時間了,其他同事還沒來。
她知道,她們不會來這個溫泉池的。
因為她們根本就不是來這一間。
「小希是你的人?」她壓在凳子上的手緊了緊。
是小希告訴她,在第五號溫泉池,她才一路找過來的。
結果她過來這裡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怎麼會這麼湊巧,霍淵時就出現在這裡了呢?
霍淵時溫和地看著她的眼睛,「不是。」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霍淵時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枚小東西,「上次阿吉去你部門送吃的,加了你一個同事的微信,她告訴阿吉的。」
他手裡拿著的東西是一枚胸針,樹葉形狀,點綴著綠寶石,復古又不失時尚感。
付胭一眼看過去,覺得和之前霍淵時送給她的胸針是配套的。
「之前說過要再送你胸針,你一直躲著我,我只好自己送來了。」
霍淵時拉過付胭的手,將胸針放在她手上。
「要疏遠大哥了嗎?胭胭。」
胸針觸手溫涼,付胭的心頭也隨之一涼。
「大哥,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
「是因為我不能走路嗎?」
付胭連忙否認,「不是,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無論他是如何的狀態,我都會喜歡他。」
所以她不能回應霍淵時的感情,不是因為他雙腿殘疾,只是因為她不喜歡。
霍淵時的嘴角稍稍彎了一下,「因為不能回應,所以疏遠我嗎?」
「難道她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傳來。
付胭坐在原地頭皮都麻了,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關鍵是溫泉池的門是關著的,聲音是從哪傳來的……
霍淵時眸光淡淡地看向假山的方向。
付胭也在一瞬間反應過來,也看了過去。
假山後的水紋盪開,嘩啦啦的水聲,霍銘征撥開水紋,腳踩溫泉池底,逆著光,他的臉部輪廓愈發顯得深邃,稜角分明。
他看著付胭,話是對霍淵時說的,「大哥東西送到了,可以走了,別耽誤我們泡溫泉。」
「我們」。
霍淵時聞言,眉眼舒展開,像是聽了笑話似的。
這一刻付胭幡然醒悟過來。
原來小希是霍銘征安插在她身邊的人。
但也許小希未見過霍銘征的面,否則那次她去醉人間參加聯誼,即使霍銘征戴著口罩,見過他幾次的人應該會認出來。
可是小希沒認出來的,那就說明她對霍銘征不熟悉或者根本沒見過霍銘征。
她想起來霍銘征是怎麼知道霍淵時每天給她送午飯,因為有人會向他通風報信。
還有那天霍銘征生日,她和小希去市政提交競標書,事情辦好之後,她想拉上小希一起吃晚飯,小希藉口跑走。
恐怕就是為了給霍銘征騰位置。
付胭說不出是憤怒居多還是驚訝更多。
原來霍銘征一直在她身邊安插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