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還在繼續當中,霍銘征先離席了,至於守歲,他已經很多年沒參與了。
走到門口,母親程薇瑾跟了出來,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這麼急著去哪?」
霍銘征顯然不太想聊這個話題,「您有話直說。」
「是回金陵名邸陪付胭嗎?」
霍銘征戴著手套的手一頓,慢條斯理地整理扣子,一點也不意外。
倒是他一副沒準備解釋的樣子,讓程薇瑾頭疼,「這事你爸還不知道,我沒告訴他。」
「您告訴他也無妨,我爸比您開明多了。」霍銘征似笑非笑。
「我想說的是這個嗎?你要和誰過一輩子,我不干涉,但前提是你有命過一輩子,凱文是埃斯利家族的人,你要了他的命,就算他被除名了,但埃斯利家族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別以為自己得了羅蒙特家族的繼承權,就高枕無憂了。」
霍銘征下頜線的弧度十分優越,他輕輕一抬,看了一眼廊下的紅燈籠,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薇瑾怒極反笑,敢情是一點都沒將她的話聽進去,不愧是她的兒子。
她要是聽話,當年也不會從家族裡逃出來,義無反顧要嫁給霍銘征的父親。
霍銘征餘光掃到母親的表情,漫不經心地說:「走了。」
坐上車,霍銘征解開領帶和衣領,吩咐曹方:「叫人買一些喜慶的東西,把莊園上下布置一番。」
曹方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內視鏡,和霍銘征目光對上,確定自己沒聽錯,拿出手機給手下打了電話。
「……對,大紅燈籠,彩燈,中國結,福字……」
電話那頭的手下愣住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方哥,這真的是霍總需要的東西嗎?」
他在曹方手底下做事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金陵名邸的莊園出現過這些東西,還是霍總吩咐的?
「別廢話了,快去辦,辦好了有賞,辦不好也有賞,賞你一腳。」
曹方掛了電話,再看內視鏡,霍銘征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晚餐時他喝了些酒,是大伯從燕京城帶回來的老酒,後勁很大。
幾年前元宵節梁非城生日,他去燕京城,就是喝的這種酒,後勁大,他說了些話,被人錄音下來,事後還被他們笑他慫。
那些話……
閉目養神的霍銘征蹙了蹙眉,抬手揉捏著眉心,他得想辦法毀掉才是。
車子開進金陵名邸,保鏢採購東西的速度很快,傭人們已經在布置了,看著主樓的門廊下掛著兩盞大燈籠,副駕上的曹原眉心跳了跳。
霍銘征還沒走進門內,就聽見客廳傳來談笑聲。
幾名傭人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地上攤開好幾張紅紙,他們圍在一起正在剪窗花。
付胭坐在沙發上,她是被營養師強行從樓上拉下來,讓她參與進來。
其實付胭不想剪窗花的,她甚至都不想動。
只是想起來很多年前,父親剪的窗花惟妙惟肖,鄰居見了愛不釋手,父親為人慷慨,誰家需要,他就多剪幾幅,免費送人。
營養師剪的窗花也很漂亮,付胭不知不覺被她帶動,也拿起了剪刀。
她坐在沙發的角落,旁邊亮著一盞落地燈,暖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原本就十分出彩的五官籠罩在一層光暈下,是動人心魄的美。
忽然身後伸出一隻手包裹住她的手,「冷不冷?」
手心溫熱乾燥,指腹微微的薄繭蹭過她嬌嫩的肌膚,只屬於一個人的手。
付胭本能抽出手,可霍銘征握得更緊了,「剪窗花費神,不剪了。」
說著,他從她的手裡拿走剪刀和剪好的窗花,正想拿高看一眼,誰知對他的態度一直是不理睬的付胭忽然開搶。
「還給我!」
霍銘征動作敏捷地將窗花挪開,付胭撲了個空,雙手撐在沙發背上,也許是客廳暖和,她剪窗花認真又緊張,臉色微微泛紅,氣色好了很多,整個人也生動了許多。
再也不是白天見到的,死氣沉沉,傀儡一般的她。
霍銘征微微勾唇,卻沒將窗花還給她,而是仗著身高的優勢,抬起手,放在燈光下看了看。
「是小狗?」
營養師一愣,連忙解釋道:「是牛,付小姐剪的是牛,今年是牛年。」
霍銘征忍俊不禁,看著手裡『牛角』耷拉著的『牛』,一本正經地說:「是頭骨骼驚奇的牛。」
傭人和營養師都忍不住在憋笑。
有幾名傭人偷偷打量起霍銘征的臉,原來霍總笑起來的樣子這麼好看,難怪南城那麼多世家小姐想嫁給他。
不過她們也只是在心裡讚賞,對霍總可是絕對的尊敬和敬仰,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付胭面無表情地從霍銘征面前經過,徑直上樓去了。
霍銘征將剪刀放下,拿著窗花跟上她的腳步,輕而易舉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裡,「生氣了?」
他身上一陣淡淡的酒氣,付胭諷刺他,「霍總喝假酒了嗎?」
叫人布置莊園,還布置得這麼喜慶,又拿她的窗花逗趣她,根本就不像那個清冷淡漠,一點都不平易近人的霍銘征。
霍銘征唇線輕輕地揚了起來,那張驚艷絕倫的臉上,五官仿佛都染了色澤,漂亮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如果是以前,付胭一定放任自己沉淪。
可此刻,霍銘征的一顰一笑,對她來說就是一根刺,一瓶毒藥。
她收回視線,轉身朝主臥的方向走去。
「胭胭。」
霍銘征忽然在她身後叫住了她。
付胭的腳步下意識一頓,當即皺了皺眉頭,擰開門把。
可身後的男人腳步一邁,溫熱的大手扣住她的手,緊緊地扣著,像是永遠都不想鬆開。
霍銘征的聲線低沉喑啞,「你剛剛都無法從我手裡搶走窗花,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那晚,你怎麼可能從我手裡把槍給搶走?」
看到她顫動了一下的睫毛,他的手攥了起來,連聲線都發緊了,「你當真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來嗎?」
「我沒有要拿你換黎沁,從始至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