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胭在病房裡一直等到傅老爺子困了睡著了才和傅寒霖離開。
「爺爺的病……」
「是老年痴呆。」傅寒霖知道她很難問出口,直接告訴了她答案。
付胭鼻腔一酸。
儘管已經猜到了是這個病,可得到證實後,那種無力感才令她更難受。
傅寒霖看了一眼她皺起來的眉頭,下意識抬手,又停了下來,手垂在身側,攥了起來。
他攙扶著付胭的胳膊,帶她進了電梯,「爺爺很樂觀,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忘記所有和我奶奶有關的事,他每天寫日記,都是關於我奶奶。」
付胭心裡很是動容,「爺爺是深情的人。」
傅寒霖的車就在住院部外面,他拉開副駕的車門,扶著付胭坐進去。
隨後他繞過車頭,也上了車,系安全帶的時候,開口道:「回你的住處恐怕霍家的人隨時會找上門,今晚是不能回去了。」
付胭也想過這個問題,她不知道霍銘征會怎麼做,杜心蕊是絕對不會放過她。
她雖然是霍家的人,但霍家從來沒給過她應有的庇佑,她沒背景,鬥不過杜心蕊。
「麻煩傅總送我到最近的酒店吧,明天季臨回來,我就去找他。」
季臨和隊友去泡溫泉了,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付胭就答應跟他一起去了,就算不泡溫泉,她就當散散心也好。
奈何這世上沒有早知道。
如果真的有,早知道……
她在心裡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現在還想他做什麼呢。
忽然想起什麼,她有些難為情地說:「只是要傅總借我一點錢了,我的錢包和手機都在霍家。」
傅寒霖啟動車子,「我直接借你住的地方吧,你之前送我去的那個別墅,我平時很少住,你今晚就住那,你一個女孩子住酒店我不放心。」
付胭一愣,「那怎麼好意思,還是送我去酒店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其實她有季臨家的密碼,但季臨那套房子太遠,在訓練館附近,現在又這麼晚了,太耽擱傅寒霖時間,她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聽我的。」傅寒霖轉動方向盤,抽空看了她一眼,「我看你的自保能力也不過如此。」
傅寒霖的語氣不是調侃也不是嘲諷,而是陳述事實。
付胭被他說得一陣心酸。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傅寒霖忽然開口。
別說霍靜淑懷孕了,就算她沒懷孕,付胭也不是會先動手的人,事情的大概傅景說了,杜心蕊先找付胭母親的麻煩,還打了付胭的母親。
付胭只是想保護自己的母親而已。
前方高聳的路燈光線撒進車內,照在付胭略顯蒼白的小臉上,她眨了眨眼睛,不讓他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可是霍家沒人相信我。」
就連他也不信。
傅寒霖知道她心裡最在意的是什麼,她最在意霍銘征,他不信她,罰她。
「你不用向誰證明,相信你的人自然會相信你。」
付胭點了點頭,心裡有被安慰到,低聲說:「謝謝傅總。」
車子停在傅寒霖的別墅外面,他一手扶著付胭,一手解開密碼鎖,推門而入,玄關的感應燈亮起,隨後整個客廳都亮堂了。
屋裡提前開了暖氣,一進屋,付胭就覺得暖洋洋的,連心裡的陰霾都淡了不少。
傅寒霖站在玄關,「二樓有兩個房間,你隨便挑一間睡就好了。」
付胭見他沒打算進來的樣子,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凌晨一點了,如果回傅家老宅,又要耽擱一個小時的路程。
「你留下來吧。」
傅寒霖目光幽深地看她。
都是成年人,付胭說出口後立馬意識到這句話挺曖昧的,像一種暗示的邀請。
問題是她沒多想,只是脫口而出,連忙解釋道:「您來回開車太累了,這裡房間這麼多,您要避嫌的話,我睡客廳沙發上也行。」
傅寒霖抿唇,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語氣低沉,「我是怕你不自在。」
付胭愣了一下。
傅寒霖反手關上玄關的門,將大衣脫下來掛在掛鉤上,修身的黑色羊絨衫襯得他的肩膀格外寬闊。
他走近幾步,見她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攥緊了手指,意識到自己剛才情緒外露,她心思敏感細膩,應該察覺出什麼了。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擦肩而過時,淡淡地說:「如果口渴了冰箱有水。」
說完,他就往樓梯方向走去。
付胭回過神來,她的確是有些渴了,醫生說每個人的早孕反應都不同,她的表現比較明顯的是容易口渴。
上次來過,她輕車熟路地走到冰箱前,下意識拉開左邊櫃門,才反應過來傅寒霖的冰箱結構和她家裡的不一樣,她開的是冷凍櫃。
門打開的瞬間,一隻大手從後將櫃門快速按了回去,砰的一聲嚇了付胭一跳。
男人的氣息略微急促,從她的耳廓拂過。
「水在另一邊。」傅寒霖聲線格外的低沉。
儘管剛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付胭還是看到了。
冷凍櫃裡放了一個蛋糕。
她沒記錯的話,是之前在冷藏櫃裡看到的,她做給傅寒霖的蛋糕。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提醒傅寒霖蛋糕已經不能吃了,她還想順手幫他丟了,他大概說會叫人處理,她以為會叫鐘點工扔了。
沒想到蛋糕非但沒扔,還被放進了冷凍櫃裡凍了起來,完好無損。
鐘點工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只有……傅寒霖他自己。
付胭的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快了起來。
季臨說她在感情方面唯獨對霍銘征比較敏感,對其他人的感情一向很遲鈍,可就算再遲鈍,一樁樁一件件事加起來……
她已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傅寒霖……
傅寒霖挨她近,她的耳尖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她還佯裝鎮定地說:「我忘了,還以為是這邊,瞧我這記性。」
他沒有戳破也沒有拆穿,順著她的台階往下說:「喝了水早點休息。」
付胭拉開冷藏櫃,從裡面拿了一瓶水出來,鎮定自若地說:「好,傅總晚安。」
「晚安。」
男人說完後,轉身離開。
關上主臥的門,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緩緩走到落地窗前,凌晨的夜色格外濃稠,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
「給燕京城的杜家捎句話,就說我開的口,付胭的事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