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彌子

  待到清水正明離開後,白南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抬起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整個中午他都在盯著地圖高強度思考,給大腦帶來了不少疲憊感。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也就是在閒下來後,白南注意到了清水雅子身邊的一個小女孩,看樣子七八歲,一頭黑髮略長,遮住了她的雙眼,顯得有些陰沉,她一直面無表情,從剛剛開始到現在也是一言不發,這應該就是清水雅子的妹妹,存在感似乎有些低了。

  「你們好,剛剛沒好好的和你們打招呼,是我的錯,抱歉,現在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清水白南,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白南很清楚,能被清水正明派來和自己一同撤離的孩子,一定是族內十分重要的人,要麼是背後有人,要麼是天賦極高,反正未來總免不了打交道,提前認識一下並無壞處。

  清水雅子這一次十分莊重的微微彎腰,表達敬意。

  「您好,少主,我要向您道歉,一開始,我認為您盯著地圖是只想逃跑,現在看來,卻是我過於愚蠢了,實在抱歉。」

  白南被這個十分正式的道歉弄的有些手足無措,怎麼我道歉你也道歉,你還這么正式,無奈,他只好隨口兩句扯開了這個話題。

  清水雅子盯著眼前的少主,她還想繼續道謝幾句,可被這位少主扯開了話題後,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她實在是不善於與人談話,特別是陌生人。

  此刻,一呼一吸之間是如此自然,明明不久前,她還被壓抑的情況弄的幾乎無法呼吸,可這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少主幾句話解決了。

  自己完全無能為力的局面,他那麼輕鬆的就解決了。

  『真厲害啊。』

  白南看向清水雅子身旁的妹妹,剛剛他與清水雅子對話,這位小女孩還是一言不發,仿佛不存在一樣。

  「你好,我記得你姐姐跟我介紹過你,你叫清水彌子,對吧?」

  白南嘗試著朝她打招呼。

  小女孩卻退後兩步,畏懼之色十分明顯,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我是是的」

  白南的笑容微微一滯,眉頭一皺卻又迅速鬆開,他並非不滿,而是意識到了某種可能出現的情況。

  清水雅子下意識的一步向前,護在清水彌子身前,又很快意識到不對,撤了回去,「少主,我妹妹有些怕生,請您見諒。」

  「怕生?」

  白南沉默了下來,他看著清水彌子用頭髮遮住的雙眼,然後,問出了一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

  「你妹妹,上過戰場嗎?」

  清水雅子不懂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上過,她已經八歲了,六歲的時候開始上戰場,雖然上戰場的年齡有點晚,但卻殺過不少敵對家族的同齡孩子,少主,我妹妹她是很優秀的,還請不要嫌棄她。」

  白南整個人都頓住了,六歲他知道戰國時代孩童也得上戰場,可當事實放在他面前後,他又實在有些無法接受,如果六歲上戰場也叫晚,那其他人又該什麼時候上戰場?

  如此年幼的孩子上了戰場,又有多少人能活著回來?這不是在親手斷送家族的未來嗎?!

  清水彌子的頭髮遮住了她的雙眼,卻沒有遮住她臉頰,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臉上還有些許嬰兒肥,下嘴唇被白皙的牙齒緊緊的咬著,渾身微微顫抖,小手死死的抓著清水雅子的衣服,然後,深吸一口氣,顫顫抖抖的小腿向前一步,她像是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氣。

  「少主哥哥,剛剛的談話我也聽到了,我知道您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是遠比彌子厲害的大人物,所以所以彌子一定會保護好您的,您可以相相信彌子,彌子不會傷害您的,在彌子死亡前,彌子也不會讓其他人傷害到您的。

  您可以打彌子、罵彌子,彌子都不會躲開,但還請千萬千萬不要趕彌子走,族裡的大家都說,不能完成任務的忍者是沒有用的,彌子已經很拼命很拼命的去變強了,彌子不想變成沒有用的忍者。」

  說完,她低下頭,用陰影遮住了臉龐,靜靜的站在白南面前,像是在等待著白南的裁決,卻又害怕迎來不好的結局,小小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白南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然而,她卻顫抖的更加厲害了,白南立馬停下了動作,輕輕的開口。

  「我可以抱抱你嗎?彌子。」

  「您您不是要打彌子嗎?」

  面對這句話,白南沉默許久,然後笑了起來,他知道,他明白了,他成為族長的理由又多了一個,有些東西他必須要去改變,或許會帶來許多壞處,會遭到許多譴責,但都不足以阻止他,因為,他想要改變這一切的理由只有一個——爺樂意!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要抱抱彌子而已。」

  說著,這一次,不等彌子說話,白南直接抱住了她,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是想跟身旁兩個人的說一句話。

  「我以族長四子的身份,向你們道謝,謝謝你們那么小的年紀就站出來保護家族,這一路走來,辛苦了,接下來的路上,有我在。現在的我還沒辦法改變許多事,但至少,應該可以讓你們在我身後,稍作休息。」

  他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名叫清水彌子的女孩,一定得了某種程度的心理疾病,長時間生活在壓抑的環境中,她已經失去了感受快樂的權利,只剩下為家族而戰的義務。

  也就在此時,外面隱隱約約的傳來歡呼聲。

  「四少主!!!」

  「我就知道,有四少主在!」

  「多虧了四少主,這下不用拋棄族人離開了。」

  「西竹家的人只會耍這些小伎倆,在我們四少主面前,一眼就被識破了!」

  清水正明停止了族內的撤離計劃,並將前因後果告知了族人,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屋外,清水千佐聽著耳邊不停傳來的歡呼聲,眼中儘是滿意之色。

  『看啊,種子已經破土,露出了嫩芽。』

  那個少年,以一己之力,掃開了家族頭頂的烏雲。

  乘著一片歡呼聲,清水千佐走進了族長家。

  清水正明將手中的信件遞給負責傳信的忍者,聽著遠處的歡呼聲,他腦海中又閃過了那名少年,他的眼神是那麼堅定,直視著他,不曾移動半分,他說『以清水白南之名,命令你去執行我的決策』。

  清水宗重拍了拍清水正明的肩膀。

  「正明,你在發什麼呆?信已經送出去,前線那邊應該沒有危險了,接下來,族內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呢。」

  「沒什麼,宗重,我只是覺得,有些耀眼。」

  「哈?什麼意思?」

  「我是說,那位少主,有些耀眼了,好了,走吧,不是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們嗎?」

  宗重看著先自己一步離開清水正明,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右臂,跟了上去,只留下一道細微的聲音在原地。

  「耀眼麼信重,你聽到了麼你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族長家。

  清水彌子的臉頰靠在白南的胸膛上,好溫暖,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感受這股溫暖了,日復一日的訓練,吃飯、訓練、廝殺、睡覺,這便她的全部人生了。已經有多久沒被人擁抱過了呢?她本應該沒有時間來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才對,她的力量是屬於家族的,她應該利用好每一分一秒去變強,可是,就幾秒,就讓我再待幾秒吧。

  「彌子,以後不要再用頭髮遮住眼睛了,好嗎?」

  少年的聲音傳來,彌子只覺的是那麼的溫暖,下意識的就想答應,但她很快清醒過來。

  「不行,彌子遮住眼睛,會很安心,如果彌子不安心,可能會失控,傷害周圍的人。」

  白南抬頭看向清水雅子,清水雅子卻眼神閃躲的避開了白南的視線,聲音低落的開口。

  「我們會想辦法克制的,少主,你不用擔心,如果事不可為,我們會主動離開。」

  白南心中一驚,她們真的會失控,傷害周圍的人?這是什麼情況?

  仔細思量一番,白南認為,這恐怕是她們這些人,長時間生活在一個壓抑的環境中,訓練、戰爭、任務,枯燥且不變,所以只能一直壓抑自己的感情,過大的壓力可能已經對她們本就幼小的心靈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再等到情感壓無可壓,壓不住的時候,積攢的情緒爆發,加上扭曲的心靈,然後導致了失控的後果。

  這恐怕就是真正的原因。

  而彌子的遮住眼睛的行為,就是為了緩解這一進程,可以清晰的看出,彌子已經被環境逼迫成了一個有些自閉的女孩,而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與陌生人打交道只會增加她的壓力,遮住眼睛,儘量不去看陌生人,營造一個「偽獨處」的環境,能夠減輕她的壓力,一定程度上防止失控。

  她遮住眼睛,是在保護其他人,而非自己,對於一個需要上戰場的人來說,視覺受到影響是極大的劣勢,可她還是那麼做了,或許,在她看來,「失控」要比「死亡」更加不可接受。

  「好,那彌子跟我打個約定,如果未來彌子不會失控了,就要露出眼睛,怎麼樣?」

  「嗯好,彌子聽少主哥哥的。」

  白南鬆開了彌子,他不想去強迫彌子,也不會去那麼做,心理疾病這種東西,很難一瞬間治好,未來還長,慢慢來就好。

  不過,彌子和雅子的情況也讓白南意識到了,忍者家族派遣孩童上戰場的行為,在短時間內確實可以獲得一股不錯的力量,但在長遠看來,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後患無窮,這個制度必須改掉!

  「咚咚。」

  這麼想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吧。」

  隨著白南的話音落下,清水千佐打開房門,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彌子和雅子,然後才將目光放到白南身上。

  「少主,你和正明說的那些事,我了解過了,但是,少主,你要知道,雖然你的推測很合理,但事實就是你沒有任何證據,假如,東邊那四十人真是西竹家的人,又該如何?少主,我這個問題或許有些強人所難,但我們不能將族人的性命壓上賭桌。」

  「那千佐爺爺,你的想法是什麼?」

  「少主說笑了,雖然我這次是為了為難少主而來的,但我對於少主的推測,也是足夠信服的,我贊同少主你的決斷,但還是那句話,我們不能將族人的性命壓上賭桌,所以我就厚顏無恥的來為難少主了,看看少主能不能再幫族人謀劃的周全一些。」

  白南微微一笑,他了解這位千佐爺爺,為難自己這種話不過是玩笑,他只是太過牽掛家族,無論如何也想要讓計劃儘可能的周全一些,所以才急匆匆跑來找白南商量,如果商量出了辦法,功勞也會全部讓給白南。

  因為,這位千佐長老一開始就說了,他是來「為難」白南的,是妥妥的「壞人」,那功勞這種東西,肯定是「好人」的呀。

  這位千佐長老,此刻是真的想要將白南推上族長之位。

  白南將手放在地圖上,移動到六條家所在的地方。

  「千佐爺爺,假如外面四十人當真是西竹家的忍者,那我也是有辦法的,稍後,我就奔赴六條家求援,六條家距離我們清水一族較近,少數人全力趕路的話,大約一天時間就能跑一個來回,完全趕得及。」

  「不可!」

  「不行!」

  「不許!」

  白南話才剛剛說完,就瞬間迎來了三道否決聲,就連不說話的彌子都罕見的出聲,讓白南一愣一愣的,看著雅子、彌子、千佐長老三人組,不懂什麼意思。

  千佐再次看了一眼雅子和彌子,他也有些驚訝,這兩人什麼情況?不過,顧不得思考這些,千佐長老一拍桌子,強硬無比的說道。

  「無論是什麼計劃,少主都不能以身犯險!就算要向六條家求援,少主又怎麼能親自去?六條家可不是什麼好人!我們曾經也考慮過向六條家求援,可是,我們手裡沒有什麼可以說動六條家出手的東西,除了領地,可領地是萬萬不能動的,族人死一些還能繁衍,領地一旦沒了,整個家族的人口都將受到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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