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
青木的手依舊放在「公子」的頭上,幅度微小地撫摸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舒服。
就像是在輕輕擾動水面一般,陣陣漣漪略過手上的瞬間,仿佛也將內心的躁動和煩惱給帶走了。
留下的只有平靜和祥和。
不過,青木並沒有發現,或者說並沒有意識到,他與「公子」之間的親子互動,竟然也會令「人」妒忌。
「唔姆……」
啪嗒——啪嗒——
突然之間,水史來姆『小水』一邊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音,一邊從實驗室的隱秘角落蹦了出來,頻率尤其之高。
很快,它就蹦蹦跳跳地來到青木的面前,高高躍起,在空氣中停滯了不足一秒的時間,重重落下。
目標是,青木的懷中。
「放肆!」
「公子」還在被青木摸著腦袋,看到水史來姆竟然敢對著自己的造物主砸落,頓時就直接站了起來,大喝一聲,單手伸出將它緊緊握住。
噗——
如同握住一顆具有彈性的皮球,「公子」五根手指用力擠壓,水史來姆緊緻的藍色表皮也隨之收縮,逐漸將它的手指包裹在內。
霎那間,水史來姆的身體上便顯現出五道猙獰的凹痕,球不再是球。
可見它用力之重。
「父親,該如何處理它?」「公子」保持著這個「掐脖子」姿勢,以一種驕傲的冷酷口吻說著。
「額……」青木遲疑片刻後,開口解釋道:「這並不是敵人,理論上它應該是……
嗯,勉強也算是你的兄長吧。」
「我知道。」
「公子」依舊冷酷地說著:「不過,任何想要傷害父親的存在,都不能輕易放過。」
從見到水史來姆的第一眼,感知到相似的靈魂波動和氣息時,它就明白眼前的生物,是跟自己同出一源的存在,同是父親的造物。
但這又如何?
正如它所說的那樣,想要傷害父親的存在,都要付出代價,無論是誰!
「傷害?呵。」
青木嗤笑了一聲,隨意地擺了擺手,根本就沒有把這放在心上。
「算了吧,小水根本就沒有那個想法。」
不過,它的這番話也讓青木明白,雖然具有智慧,但「公子」的認知水平還處於薄弱階段。
「公子」卻搖了搖頭,對著青木認真說道:「如果父親大人不忍心動手,那就請您允許我。
我來把它全部吃掉,或者,只吃掉一部分,作為懲戒和警告。」
看得出來,它是鐵了心要將水史來姆修理一頓,甚至都聽不進去勸。
就很倔。
青木忍不住眉頭一皺,想像中相親相愛、兄慈弟恭的場景沒有出現,令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這完全不像是一家人的感覺。
但是相比之下,「公子」說出的話才更令他在意。
『吃掉?這是什麼意思?』青木暗自思考著:『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有給它注入過這種設定?又是偶然誕生出來的『奇蹟』嗎?』
嘩啦——
清澈流水的聲音響起,「公子」肩後那條圍巾藍色圍巾,竟然漂浮流淌了起來,環繞在水史來姆的周邊。
「父親?」
「公子」用帶有疑惑的語氣出聲。
為什麼還不下令允許我去做?
看著「公子」那雙認真的藍色童孔,青木感覺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打消它的念頭。
「算了,我並沒有在意。」
青木對著它伸出手掌,輕聲說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把小水給我吧。」
「可是……」「公子」卻是有些遲疑。
「我說,到此為止!」
青木突然沉聲說著,目光與那雙深邃的藍色童孔對視,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態度。
「……是,父親。」
「公子」身體一僵,低下頭,仿佛在不知所措一樣,沉默地將水史來姆遞了過去,表情多少有些委屈。
明明它也是為了父親大人的著想……
「乖孩子乖孩子……」
青木雙手接過水史來姆,一邊撫摸著它圓潤的身體,一邊輕聲安慰道:「你遵守了我們之間的規定,沒有在實驗的過程中出來打攪,小水你很乖哦。」
「唔姆……」水史來姆喃語著,而且,青木感覺它的身體在發抖。
這並不是錯覺。
水史來姆並不是沒有意識和智慧,事實上,它作為不完整的智慧生物,同樣具備智慧生物的特徵。
成長性。
自水史來姆被創造出來的這段時間內,它成長了許多,雖然不像是「公子」那般,但也已經有了智慧和靈性。
有,但不多。
所以它才無法開口講話。
所以它在看到青木撫摸其他生物,哪怕是同類時,也會產生類似於「嫉妒」的情感。
所以它在被「公子」緊握住,甚至要被吞噬的時候,表現出了「恐懼」的反應。
它跳過來的行為並不是攻擊,而是向青木撒嬌爭寵,它發抖的身體,正是在表達害怕。
這也是它第一次,做出如此反常的行為。
不過,青木不僅不會對此反感和生氣,甚至,他的心中還產生出些許欣慰之情。
「你也長大了啊!」
這種『自家傻孩子終於開竅了』的心情,不斷充盈在青木的腦海中。
「接著是你……」
待到水史來姆平息下來之後,青木就將視線轉回到正低頭不語的「公子」身上,這名被他報以厚望,甚至給予它執行官代號的人形人造尾獸。
在製造之初,青木考慮到在這之後,他還要進行創造其他屬性的人造尾獸,所以必然需要大量的數據和經驗作為支撐。
無論是協調身體的數據、智慧程度數據、作戰能力數據以及完整度……都很有收集的必要。
因此,在賦予「公子」智慧之時,青木特意將自己好戰的那部分靈魂碎片,融入到它的身體中,希望它能盡情地戰鬥,為自己不斷帶來數據信息。
畢竟,這也是為了提高「公子」的戰鬥能力,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又產生了未知的反應和結果。
「唉——我並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微微嘆了一口氣,青木騰出另一隻手,再次撫摸著「公子」的腦袋,安慰道:「雖然你今天才剛剛誕生,但你要比小水更有智慧,也應該要比它更加懂事才行。
而且……
作為『父親』,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夠友好和平地相處呢?」
「公子」沉默半晌,最終緩緩說道:「……是,父親。」
青木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剛剛你所說的,將它吃掉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提到這個,「公子」低沉的情緒似乎也有所回升,連忙說道:「它散發出來的氣息很熟悉,很親切,我想要把它融入體內。」
「然後呢?」青木繼續問道。
「想要被父親吃掉,回歸到父親的體內!」「公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青木剛剛才舒展開的眉頭,再次深深地緊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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