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劑融入血液,瞬間被傳送到四肢百骸……一瞬間,雲清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燒灼,血管好像下一秒就會爆裂。
她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眼前模糊的視線里,是焦急衝過來的霍景深。
但下一刻,她的意識就被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無數塵封的記憶抖落灰塵,衝破封印,如同洪水猛獸般張開血盆大口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最終將雲清徹底吞沒……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冰天雪地,有個少年蜷縮在雪地中瑟瑟發抖,他渾身都是乾涸的血痕,像雪地里凋零的一瓣梅花,支離破碎又驚艷得令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雲清朝他走過去,伸出的手卻格外小,像是個小女孩的。
雲清看了眼旁邊的冰面,倒映出一張稚嫩的面孔——那是九歲的喬卿卿。
而面前的少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睜開眼睛,一雙銀眸比漫天落下的飛雪更純粹乾淨。
他像是雪地里一隻無家可歸的銀狐,等來了他要等的人。
他沖她笑,眩惑得天地失色。
『小東西,我說過,我總會自由的……』
身體突然失去了掌控權。
二十歲的雲清,看著九歲的喬卿卿蹲下身,開口喊他:『阿夜……』
原來,她早已經認識宮夜冥。
早在九歲之前……
……
天際泛起魚肚白。
宮夜冥濕漉漉地倒在孤島的沙灘上,看著太陽從海平面升起,日出的金光溫柔萬丈。
他輕輕眯眼睛,想起那段遙遠又清晰的記憶。
以前的喬卿卿很喜歡看日出。
那是個早熟又囂張的丫頭,猖狂得不行,也孤獨得要命。
但她喜歡看日出,喜歡看太陽升起的時溫柔的金色。
他第一次見到喬卿卿,是她八歲的時候。
當時也是他第一次嘗試從S先生手底下逃走,他傷得很重,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小丫頭片子,正在往他傷口上敷藥。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少年時期的宮夜冥對一切都充斥著戒備。
而喬卿卿那張稚嫩的臉上,卻有著超出年齡的淡定和成熟。
『喬卿卿。救你,日行一善。』
喬卿卿這個名字,宮夜冥並不陌生。
他沒見過,可他很早之前就偷聽到,他有個指腹為婚的小未婚妻,是藍水心的女兒,被送到了奚山喬家……
他問她:『這是哪裡?』
『奚山。』
就那樣陰差陽錯,他遇見了他的小未婚妻。
宮夜冥在那個山洞裡待了半個月,而喬卿卿真的日行一善,每天往山洞裡帶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治療它們。
『你把我當這些小畜生?』宮夜冥臉都黑了。
喬卿卿摸著手裡受傷的小鳥,忙裡偷閒地看了他一眼說:『它們比你安靜。』
宮夜冥:『……』
當天,等喬卿卿走後,宮夜冥就把她救的小鳥烤著吃了,留了一地骨頭在那裡。
第二天喬卿卿過來的時候,宮夜冥等著看這個小丫頭片子跳腳發火。
但她沒有。
她只是看著他。
宮夜冥莫名有點心虛,蹭了蹭鼻尖,頭一次跟人解釋:『小爺就是餓了……』
喬卿卿轉身走了,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來了兩個熱騰騰的包子……
宮夜冥有時候覺得,他像是喬卿卿養在山洞裡的寵物。
但他覺得挺好的。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世上有個女孩是他的未婚妻,該由他照顧,由他哄著開心的。
這麼一個人存在,就證明他沒有被這個世界拋棄。
他想做點什麼讓她開心。
宮夜冥半夜離開山洞,去抓螢火蟲,然後偷偷潛入喬家,敲了敲喬卿卿的窗戶,在她推開窗的那瞬間,放飛了百隻螢火蟲。
他看見喬卿卿欣喜的模樣,很有成就感。
渾身被蟲咬出來的大包小包都值了……
但後來,他還是離開了山洞。
只在石頭上刻下了幾個字:小東西,等我自由了,我就回來找你。
這次,宮夜冥自己回到了組織,他要真正的自由!
一年之後,他成功了……或者說,他以為他成功了。
因為S先生突然鬆口,答應給他自由。
宮夜冥在一個白雪皚皚的冬日,跋山涉水,再度來到了奚山,來見他的小未婚妻。
可他沒想到,那一次相見,不過S先生設下的圈套。
喬卿卿就是超級基因載體的事被組織知曉。
S先生想要喬卿卿,而他宮夜冥就是被拋出去的誘餌……
所幸藍水心及時出現,她帶走了宮夜冥,逼他立誓:以十一年為約,十一年內絕不會再見喬卿卿!
當年的藍水心以為十一年,足夠讓一個少年忘記短暫的緣分。
十一年足夠讓命運偏離軌道。
可她錯算了宮夜冥的執念,也錯算了自己的女兒喬卿卿。
命運的齒輪一寸寸移回了原始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