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佑的私人工作室。
二樓書房內,霍景深躺在軟榻上淺睡休憩。
而一樓客廳里,陸修正翹著二郎腿在打遊戲。
陸祈佑兼職霍景深私人醫生的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
這幾人里,就包括陸修。
他是被他親哥派來守著四哥的。
『砰砰砰——』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暴躁的踹門聲。
嚇得陸修手一抖,手機屏幕里剛準備秀一把的李白慘死在河道里。
「他喵的,哪個不要命的!敢吵陸小爺玩遊戲!」陸修暴跳如雷,跳下沙發怒氣沖衝去開門。
不過開門前,他謹慎地透過貓眼往外看了一眼。
看清站在門口的女人,陸修當時腿都軟了。
他貓著腰,打算悄無聲息地從門口挪開,裝作無人在家。
「陸修,我給你三秒開門,不然我就踹了!」雲清的聲音,隔著門冷冷透進來,散發著警告的意味。
陸修:「……」
他認命地打開門,看見雲清的瞬間換上一副笑臉。
「四嫂,你怎麼來了?我在這兒打遊戲呢!」
雲清懶得理他,逕自入門,一眼就看見了二樓緊閉的書房門。
她垂在身側的小手捏緊了,很想揍人!
見雲清一聲不吭就往樓上書房去,陸修慌了。
「四嫂!」他一把抱住雲清的腿,「樓上沒人,真沒人……」
他話沒說完,樓上傳來『吱呀——』一聲。
書房的門緩緩打開,霍景深出現在門口,他仍舊穿著一身黑衣,皮膚病態蒼白得近乎透明。
他靜默地佇立在那兒,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必做,只要看她一眼,就足以讓雲清壓抑了一路的情緒,瞬間決堤。
雲清咬了咬後槽牙,氣勢洶洶地朝著霍景深衝過去,二話不說,舉起手,一拳往他身上砸下去。
但落下的時候,到底捨不得,放輕了力道。
「霍景深!」雲清紅了眼,死死瞪著他,憤怒委屈……更多的,卻是心疼,「你他媽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霍景深很清楚,她能找到這兒,自然是什麼都知道了。
他抬手揩去她眼尾滲出來的水痕,啞聲道:「別哭,我沒事。」
「你閉嘴!」雲清恨不得咬死他。
沒事?!
持續了十幾年的失眠症,本就足夠讓他的病情雪上加霜……更何況,霍景深還有不知什麼時候會發作的癔症。
正因為如此,他們同房之後那次,他的病才發作得異常猛烈。
——原來是癔症一起發作了!
被囚禁的那十一年,的確沒有摧毀霍景深,卻在他身上,心理上都埋下了炸彈……
……而他居然還敢瞞著她,跟她說沒事?!
雲清又氣又難過。
她用力揉了揉眼眶,不由分說地把霍景深拖進了書房,反手關上了門。
「你去躺下!」雲清指著軟榻。
霍景深默了片刻,配合地躺好了。
他出聲道:「清清,我剛才……」
他本來想告訴她,他剛才已經睡過了。
但話還沒出口,懷裡鑽進來一團柔軟。
雲清鑽進了他懷裡,嚴絲合縫地緊貼著他冰涼的身體。
霍景深沒說出口的話,就咽了回去。
雲清硬邦邦地吐出一句:「閉上眼睛,睡覺!」
她渾身都是怨氣和怒火。
霍景深有些無奈,最後到底順從從容地閉上了眼睛。
但很快,霍景深就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滑入他頸側。
他沉默地抱緊了懷裡的小姑娘,大手輕撫著她單薄的背脊,一下一下……溫柔輕哄的姿態。
雲清手揪緊了他胸前的衣襟,哽咽著問:「霍景深,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軟榻並不寬敞,霍景深身量高,幾乎占據了全部,雲清蜷縮在他懷裡,嬌嬌小小的一團。
他低頭就能看見她領口露出的半截紗布,紗布底下,是被他咬得血肉模糊的傷口。
再看仔細點,霍景深還能看見她脖頸上還沒完全消散的掐痕……全部,都是他留下的。
霍景深眼神黯了黯,沉默地伸手撫上去。
雲清細微地顫了一下,她知道他在擔心愧疚什麼。
「霍景深我不疼,真的!而且我自小被逍遙子泡在藥罐里,我的體質比別人好很多,傷口也恢復得比別人更快!」
多傻的小東西……
霍景深喉頭髮苦,啞聲告訴她:「清清,我發病的時候,會忘了我是誰……」
所以,他不止會傷她,更可能,會殺了她!
「我不怕!我可以幫你治療,我不行還有我師父逍遙子!他也可以幫你!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如果,治不好呢?」霍景深安靜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