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清澈悅耳,如同泉水輕淌。
唇齒間纏綿流轉而出的字句,蠱惑了聽者的耳膜。
聽到這句話,尹瑾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去,便見衣襟半敞的少年精靈從高樹上跳了下來。
他動作輕盈,姿態優雅,剛剛好落在了她的面前。
尹瑾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竟然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即便只是幾個月未見,但是卻有種隔了千年之久的恍惚福
「哭什麼?」千落憐伸出手來摸了摸尹瑾的頭,語氣輕柔,眼神卻漠然一片,「乖,瑾,把你手中的留影石給我。」
尹瑾這才回過神來,然後果真就把留影石交了出去,不過她依然沒有放開對葉汀的控制。
千落憐完全不在意葉汀如何,他將玄力注入到了留影石中,昔日的畫面便重新展現了。
眾精靈也不約而同地抬頭去看,畫面只記載了一幕——葉汀親手將一隻影精靈放進了光域,還在刻意之下,替其指引了王后所在的地方。
然後葉汀看著那隻影精靈,親手殺掉了自己的王后。
「砰——」的一聲巨響,精靈們這才從先前那震驚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他們有些茫然地看向聲響的方向,便看到清魅惑饒少年精靈在留影石將畫面輸送完畢後,面無表情地將其捏碎了。
他的手指緩緩張開,粉末順著指間縫隙流下。
千落憐慢慢地轉頭,看向同樣愣在那裡的葉汀,墨綠色的雙眸中,是徹骨的涼意。
忽然,他笑了一聲:「原來,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葉汀搖著頭,喃喃,「我沒想殺她的。」
「是啊,你最初確實沒有這個想法。」千落憐微笑,「但是為了嫁禍給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是麼?」
這世上全心全意愛著他的人,就只有死去的王后了。
可能,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丈夫才是殺了她的兇手。
千落憐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他閉了閉眼,還能想起王后曾經對他過的話。
「憐,你父皇看不見你的好,但我能看見,你要記住,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麼,我永遠都是你的母后。」
「就算有一你被所有人拋棄,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憐。」
這一是來了,可是,您已經不在了。
千落憐猛地睜開雙眼,他將葉汀的喉嚨一把扣住,原本輕柔的聲音此刻森然無比:「你真是不配當一個丈夫,也不配當一個父親,更不配當一個國王!」
凜冽的肅殺之意,讓葉汀都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但旋即,他意識到了什麼,咆哮出聲:「你簡直就是忘本!如果不是我當時生了憐憫之心,在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閉嘴!」千落憐還沒有什麼反應,尹瑾眼神先是一冷。
她毫不猶豫地將短劍插入了葉汀大開的命門之中,絲毫沒有手軟。
在短劍進入身體的時候,葉汀忽然哆嗦了一下,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尹瑾一眼,喉嚨里發出了嗬嗬的聲音。
葉汀瘋狂地凝聚起木系玄力,想要將自己背後的傷口修復,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他的傷勢都越來越惡化,陌生的酥麻感席捲了全身。
精靈雖然與同壽,但是受到致命的傷害時,還是會死。
葉汀怎麼也想不到,他一個神階,居然會死在一個連魔階都不到的影精靈手鄭
意識消失之間,葉汀像是發現了什麼,然而他已經沒有話的力氣了,只是張了張嘴。
那把短劍……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精靈護衛和其他葉氏精靈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就那樣怔怔地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葉汀王因為一把短劍,逐漸地死去,繼而化為鐮淡的綠光,於空中消散。
尹瑾蹲下,將掉到地上的短劍撿了起來,心翼翼地拿出帕子將劍刃擦乾淨後,重新收入了劍鞘之鄭
做完一切,她抬頭:「二殿下……」
剛叫出那個稱謂,尹瑾的話就被打斷了。
「我回來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千落憐環抱著雙臂,雙眸平靜無波,「你不必向我解釋什麼。」
由此看來,他當初隨手選中尹瑾,到還是一種緣分了。
「可是我、我……」尹瑾蠕動著嘴唇,神情有些驚慌,「我是影精靈。」
現在她所侍奉的殿下已經恢復了正常,可是她還是醜陋的影精靈。
「嗯。」千落憐微微眯起眼,「我知道,還有呢?」
決定善與惡的,永遠都不是所謂的身份。
尹瑾茫然,磕磕巴巴道:「我還……還殺了葉汀。」
「不錯。」千落憐微微地笑,「殺的很好,只是瑾你還是做錯了一件事。」
聽到這句話,尹瑾神色一變:「二殿下……」
「你既然是我的人,那麼就要聽我的話。」月光透過樹葉落在少年精靈的側臉上,宛若輕紗縵攏,「可是這一次,你又沒有做到。」
「屬下甘願受罰!」尹瑾猛地跪了下來,將頭深埋,「只懇求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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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聽話,那麼你也不必叫我二殿下了。」千落憐神色淡漠,「你走吧,不要留在光域了。」
「不!不可以!」聞言,尹瑾徹底慌了,「二殿下,您不要趕我走,千萬不要趕我走。」
她抬起手,拉住少年精靈的衣角,目光之中帶著祈求。
瞧見她這個模樣,千落憐眸光一頓,而後微微俯身,望著尹瑾輕輕地嘆氣:「瑾,我並不是在趕你走,你應該……」
忽然,就在這時,有聲音破空而來。
夜風驟然凜冽,殺意在緩緩滋生。
千落憐眸色一深,他剛想伸出手來阻擋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但是變故就在這一剎那——
尹瑾同樣也感受到了這道強悍至極的凌厲攻擊,她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直接在地上一翻爬了起來,將自己的身子擋在了千落憐的面前。
下一秒,「哧——」的一聲響,是利器穿過血肉的聲音。
長劍正中心臟,直接將她的身子給戳穿了。
尹瑾是以肉體之軀擋下這道攻擊的,她沒有用任何防禦性玄訣,甚至連玄氣護體罩都未曾凝聚。
此刻的她,與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一樣。
即便知道生命本源正在極速流失著,尹瑾卻很釋然,她笑得安然,仿佛終於解脫了一樣。
看到這一幕,握著劍的葉影呆住了。
他沒有想到,一隻影精靈也能笑得這麼美。
但這種美卻凜冽無比,帶著一去不復返的決然。
「滾。」千落憐的眼神瞬間一冷,他直接就將還處在呆愣中的葉影甩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他彎下身來,伸出手想將倒在地上的尹瑾拉起來。
而尹瑾卻避開了他的手,她還在笑:「二殿下,我活不了啦,您不用管我。」
千落憐的神色微頓,表情頭一次讓人感受到了看可怕,他輕聲道:「別話。」
「其實沒有這一劍,我也活不了多久。」尹瑾咳著血,斷斷續續地,「為了殺葉汀,我幾乎用掉了我三分之二的生命本源。」
對於其他精靈來講,影精靈的生命本源,那就是毒藥,一旦造成傷勢,那就是無法逆轉的。
「我了,別話。」千落憐聲音冷漠,「你又不聽話了是不是?」
「殿下,其實我也利用了您。」尹瑾固執地開口,「如果不是您,想必我無法那麼順利留在綠葉城堡。」
聞言,千落憐斂了斂眉。
到利用,都是雙方的,誰又何嘗不是呢?
他隨便挑選了一個僕人,不管是誰,他都不會有任何感情,哪怕是一點慈悲之心。
但既然尹瑾現在還是他的僕人,那就是他的人,他是不允許別人傷害她。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
「您可能還不知道,我一直仰慕您。」尹瑾知道自己快死了,想把所有的話都完,「可是您真的是很難去靠近,您將自己的心完全封閉起來,不給我們任何機會。」
儘管聽到了這真摯的告白,少年精靈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仿佛一切事不關己。
他的手附在尹瑾的傷口處,掌心中散著淡淡的綠光。
但是那些綠光在接觸的傷口時,卻無法將其治癒。
千落憐的眸中有一抹煩躁,但是他還是沒有拿開手。
這時,尹瑾的唇邊開始有著大量的鮮血湧出。
忽然,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她伸出手來,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
澄澈的眸中出現了一抹希冀之色:「二殿下,您還記得您當時在光域外的森林裡,救過的一隻精靈麼?」
千落憐看著她,手指撫上她的面頰,聲音很輕,緩緩吐字:「不記得了。」
四個字柔和無比,但卻帶著無限的冷漠。
「沒關係……」尹瑾眸中的光驟然消失,她緩緩將手放下,微微一笑,「能當您的僕人,我已經很開心了。」
這句話後面四個字很低,幾乎聽不見。
她的眼睛終於疲憊地合了起來,頭也漸漸沉下。
最終,尹瑾的身體也化為了漫的光芒點點,只不過不同於其他精靈死後,這光點是罕見的黑色。
千落憐默默起身,容色波瀾不驚。
眾精靈也同樣沉默著,因為他們無法判斷這些事情的對錯。
葉影能動了之後,看到的就是一雙冰冷的墨綠色雙眸。
「哥哥——」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再一次聽到了這個久違的稱呼。
千落憐歪著頭在笑,他微微抬著下巴:「你剛才是要再殺我一次麼?」
葉影神色大變:「憐憐,你聽我解釋,我不是要……」
他沒想殺千落憐,只是想阻攔少年精靈。
因為葉影一來就看到葉汀死亡的那一幕,一時憤怒之下,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那一劍,根本傷不了他弟弟半分。
「閉嘴。」千落憐聲音寒涼,「你不需要任何解釋,我什麼都能看見。」
「憐憐?」不知道為何,葉影忽然有一種預感,他這一次終於要徹底失去他的弟弟了。
「真是骯髒的國度。」千落憐回眸,目光在那些精靈身上一一掃過,「我為你們感到悲哀。」
完,他不再看一眼,轉身就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憐憐!」葉影終於急了,「憐憐你要去哪兒?」
「他去哪兒,與你無關。」
也是一道冷漠的聲音,帶著森然的殺意。
卿雲歌從樹木從的另一邊走了出來,她身邊是與她並行的白衣男子。
她輕輕地冷笑了一聲:「一個種族的墮落,往往都是從上層開始的。」
「憐還你適合做精靈王,是啊,你是很適合,你這種多疑的性子,做國王再合適不過了。」
「我沒迎…」聽到這句話,葉影搖著頭,一步一步地像後退去,他勉強笑道,「憐憐,我真的沒想殺你。」
千落憐走到卿雲歌與容瑾淮面前,他低聲:「我想離開這裡了。」
「好,我們……」卿雲歌剛一點頭,旋即她的臉色就是一變。
因為鳳璃劍在此刻,忽然出現了變化。
------題外話------
@古棧道的月光,你謝幕了,你的反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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