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臉分明就是她父親的模樣,連眉眼之間的風彩,都跟卿風琊一絲不差,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沒有像他父親那樣穿著一身白衣。
卿雲歌怔怔地看著那張熟悉而又親切的面容,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有著驚雷從雲端降落,將她整個人都給震住了。
不,不可能,這個黑影怎麼可能會是她的爹爹?
然而,黑影並沒有料到紅裙少女會突然挑開他的面巾,神色有著微微地錯愕,在看到少女臉上的表情時,他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沒有時間容許他在這裡多停留,趁著少女失神的時候,他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巾,然後重新將面容遮掩起來,這才腳步一點,迅速離開了,而離開的時候,他還不忘回望了少女一眼,眼眸之中,有著深深的愧疚與不舍。
騎士們趕來的時候只看到了紅裙少女一人,不由地神情肅穆起來,為首的騎士上前,對著她單膝下跪,恭敬道:「屬下參見大小姐,我等發現這邊有異常,不知大小姐可有什麼發現?」
難不成……大小姐已經先他們一步將入侵者趕跑了?這也讓他們太失面子了吧!本想著好好招待大小姐,結果還讓人家去幫他們趕走不法之人,這要是讓風琊將軍知道了,恐怕會從墳冢里出來,好好地將他們訓斥一頓。
騎士心情忐忑地等待著自家大小姐的回答,卻發現紅裙少女只是怔怔地看著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顯然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這下子他更忐忑了,生怕大小姐一怒之下會責罰他。
而這個時候,容瑾淮也來到了這裡,他先是迅速地將周圍查看了一下,發現附近沒有什麼異常,才走到紅裙少女身邊,見到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卿卿?」
聽到這聲輕喚,卿雲歌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可是她的眸中人有著還未褪去的迷茫與震驚,她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恍恍惚惚道:「我方才……方才看到了我的爹爹。」
這一句話的聲音雖然微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
騎士們大驚失色,脫口:「大小姐你說什麼,你看到了風琊將軍?!」
難不成……是風琊將軍在天有靈,知道大小姐來青陽山看他,神魂從九幽之境出來,然後來到了這裡?
這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說風琊將軍已經故去十五年,可能早已進入了輪迴之中,更何況一個人死後,就會被死神帶走,又怎麼可能從九幽之境再度回到塵世?
想到這裡,騎士們面面相覷一眼,心中都隱隱有了一個猜測——該不會是大小姐觸景生情,思念風琊將軍成疾,出現幻覺了吧?
然而聽到這句話,容瑾淮的神色驟然一變,眉眼之中也有著淡淡的震驚,他又問了一遍:「風琊將軍,卿卿你確定?」
眸光微微一凝,他雖然猜測卿風琊可能沒死,但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出現這樣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還未可而知,不過他相信紅裙少女的話,她說看見了,那就一定是看見了,精神修為都已經步入了縱觀境,哪裡還存在著幻覺這一說法?
更何況,這裡並沒有精神系玄力曾被動用過的痕跡。
「我確定。」卿雲歌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張臉,言語之中帶著肯定,「那個人,和我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聞言,騎士們更是震驚,也有些慌亂起來,他們對卿風琊的感情之深,絕對不弱於大小姐,可是十五年前,他們親眼看見風琊將軍死在了獸人和玄獸的圍攻之下,甚至連屍骨都沒有完好,怎麼可能突然活了過來?
「不,不對。」卿雲歌的腦子在高速地運轉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在瞬間變冷,「那個人的臉……似乎要比我父親年輕很多,大概只有二十出頭的模樣。」
她這個時候才發覺了哪裡有著不對勁,她見過爹爹的浮影和雕塑,雖然那個黑影長了一張和她父親一模一樣的臉,可顯然要青澀了許多,如果說,那個黑影真的是他父親,十五年過去,怎麼也要四十多歲了,又不是精靈族人或者修為達到了特別高的層次,怎麼可能還是二十多歲的模樣?
想到這裡,卿雲歌又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封倫在青陽山前說的一句話——有一個和風琊將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冒充他的兒子。
是了,看來今天晚上的那個黑影,就應該是封倫口中那個冒充她父親之子的人。
可是還有一點很奇怪,如果這個人與她從未相識,那麼在還未看到他那張與爹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時,就有了濃烈的熟悉感?
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就是她爹爹一樣,可這是不可能的,她爹爹在信里已經說了,他死在了那場滄瀾之戰中,而且按照赫連域的法,爹爹屍骨無存,又怎麼可能還魂復生?
那麼,今晚這個黑影,到底是誰?
寒意在那雙玫瑰紫色的瞳中不斷流轉著,仿佛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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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比風琊將軍年輕很多?」聽到這句話,容瑾淮輕輕地重複了一遍,眸色驟然深幽。
這一番話,讓他想起了一個可以復活人的秘法來,可是這個秘法實行的難度實在太過大,整個九族包括九大守護者在內,都無人能將這個秘法成功地施展出,這個秘法只存在於遠古時期,神明們還在的時代,等到步入了玄法時代,早就沒人能做到了。
不,也許……眸光微微一動,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地方,也許那個地方的人能將這個秘法施展成功也說不定,難道卿風琊……真的跟那裡的人有關係?可是他們不是向來不踏入九族半步麼?
事情變得有些複雜了,看來,今晚來到這裡的那個入侵者,還真的有可能是卿卿的父親,不過這個可能性太小,卿風琊當年輝煌一時,妒忌他的人太多,也保不準是有人來冒充他,想要刺探一些事情,而且還偏偏在卿卿來到青陽山的這一天出現,就值得去探究一番了。
「封倫說,前一陣有一個和我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青陽山,冒充我父親的兒子。」卿雲歌眉目生寒,聲音森冷道,「想必今晚來到這裡的那個人便是封倫口中所說冒牌貨,怪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太過震驚,才讓他給跑了,要不然我一定要把他那張臉扒下來,冒充爹爹,罪無可恕!」
那個黑影膽子還真是不小,她暫且將心頭的熟悉感拋了出去,然後開始仔細思索著這件事情,雖然黑影每每在說道「風琊」二字的時候,都讓她感覺有些奇怪,就像是這個人稱從他嘴裡吐出來十分奇怪似的。
她並不知道那個黑影的身份,但覺得,他應該不是父親的敵人才對,如果是敵人的話,在看她的時候,不會露出那樣欣慰的表情,那麼會是誰?
「冒牌貨?大小姐你說那個冒牌貨?」不知何時,封倫也來到了這裡,他的面色依然因為醉酒而有些紅,可是人已經清醒過來了,想來應該是喝了解酒湯,他聽到這句話後,神色不由有些憤憤,「那個冒牌貨今天晚上居然又來了?還真是不死心,上次將他趕走,他還敢來。」
「哦?」聞言,卿雲歌望向了封倫,「他上次來的時候,可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封倫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因為還沒等他開口,我就讓弟兄們把他給趕出去了。」
卿雲歌:「……」
不分青紅皂白就趕人,這麼一個好作風一定要流傳下來。
頗為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她的神色一下子肅穆起來,對著封倫說道:「他既然已經來了兩次,想必還會來第三次,封倫,我以家主生殺令命令你,即日起,加強對青陽山的守衛,如果再看到這個人,立馬傳訊給我,知道了麼?」
她現在根本分不出心神來去管這件事情,反正現在她已經確定那不是她的父親,那麼交給封倫他們就可以了,剛好也可以考驗一下他們的能力,是否在爹爹故去的十五年之後,有所下降。
想到這裡,卿雲歌摸出了幾個玉瓶,看似她是掏了掏口袋,實則這些玉瓶是從七玄空間內拿出來的,沉吟了幾秒,將這幾個玉瓶遞給了封倫,然後道:「我明天就會離開,下一次來,可能要很久之後了,這裡面有著一百顆洗髓伐經丹,一百顆冰心丹,還有一百顆補玄丹,你應該知道這些丹藥的作用吧?」
聽到這三個名字,封倫有些傻眼,看著那幾個玉瓶久久沒有接過,他的親娘誒,這些丹藥的品階都是地品上級吧,卿家什麼時候這麼富有了,這種丹藥一出手就是一百顆?!
而容瑾淮倒是若有所思地望了紅裙少女一眼,微微一笑,看來這一世,她最先開啟的還是煉藥之途,瞧著丹藥的數目,恐怕已經要步入天品煉藥師的行列了,比青璃那一世,修煉地還要快得多啊。
「拿著啊,你傻站在那裡做什麼?」卿雲歌看到呆若木雞的封倫,以為是覺得她給的太少了,畢竟這裡至少也有著三百左右的騎士,於是頓了頓,道,「不夠嗎,可是我身上只剩下這麼一點了,日後我會派人在送些過來。」
這一番話說的輕描淡寫,仿佛是在問你,這盤菜夠不夠啊,不夠我再給你做點?
「夠夠夠!」封倫這才回過神來,然後悄悄地抹了一把汗,他沒聽錯吧,大小姐居然還問他夠不夠?
廢話,這麼多丹藥他還是頭一次見,哪裡是夠不夠,簡直是不能再夠了。
接過那幾個玉瓶,封倫不由地嘖嘖出奇,大小姐不愧是風琊將軍的女兒,連丹藥都有這麼多,看來卿家崛起有希望了。
「好了,你們下去罷。」將事情全部做完之後,卿雲歌揮了揮手,示意騎士們退下,「我要休息了,明天一早你們也不要來送我,替我好好照顧這裡。」
話罷,見到所有騎士都走了之後,她這才望了一眼一旁的容瑾淮,然後問道:「明天我們什麼時候走比較好?」
「從這裡去往烈焰山脈,還得至少四五日的路程。」容瑾淮眸光淡淡,「明天一早我會來叫你,你安心歇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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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小孩子起不來床。」聞言,卿雲歌哼哼兩聲,「哪裡用得著你來叫我。」
「哦?」容瑾淮的瞳中忽然閃過一絲笑意,他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你真的起得來的話,那為何那日爺爺叫你來大廳,卻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聽到這句話,卿雲歌還有些茫然,半晌,才想起他說的是哪一件事,頓時咬牙切齒:「你還好意思說,你沒事大早上為什麼要來找我逛街?」
那天她是因為煉藥煉入神了,結果三更天的時候才上床睡覺,還沒等她和周公好好地聊上幾句,就被叫了起來,也不想想能起得來麼!
「因為我那日剛好沒事做。」容瑾淮懶洋洋地說道,「然後想著你大約也沒有事情做,所以我才來找你。」
「那是你在空想!」她哪裡沒事情,她忙著在煉丹,翻了個白眼道,「我可一天到晚忙活的要死,誰像你不思進取。」
每次見到容瑾淮的時候,她總覺得他特別閒,哪裡像她天天忙來忙去,恨不得長出七隻手。
「嗯,我的確不思進取。」而這個時候,他忽然偏過頭來,笑著應道,聲音柔和,「我只思你。」
我不思進取,我只思你。
你、大、爺、啊!
聽到這四個字,卿雲歌一陣憋氣,什麼叫只思她?這腹黑的世子怎麼老曲解她的意思!
「你慢慢思,我睡覺去了。」她想踹容瑾淮一腳,但是想到他先前說的那句話,生生地給忍住了,然後走回房間,「砰——」的一聲就把房門給關上了,聲音之大,驚醒了幾隻棲在枝頭的雀鳥。
徒留白衣男子站在門外,一臉無奈。
……
第二天,卿雲歌起的很早,因為她還真的怕容瑾淮過來叫她,因為她總感覺,假如他要過來叫她,那麼一定不是敲門,而是直接進來,為了避免這件事情的發生,她還是起早一些比較好。
收拾了一下東西,她見時間還早,容瑾淮也還沒有過來,索性又進了七玄空間一趟,趁著這點瑣碎的時間,不如多看看幾本和煉藥有關係的書,待到日後找到赤色劍魂,覺醒了火系玄力,她也好儘快進階到天品煉藥師。
然而卿雲歌沒料到,她剛進去,就差點和某個發光的東西撞了個滿懷。
「哎喲,誰撞我?」劍靈一把捂住自己的頭,雖然他根本感受不到痛苦,可還是真的就像受傷了一樣,呲牙咧嘴了一番,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由大驚,「主子,你怎麼忽然來了。」
「什麼叫我怎麼忽然來了。」聞言,卿雲歌沒好氣地說道,「說,你這麼急沖沖地是要做什麼?」
看羽毛這一臉急切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趕著見相好。
「主子,你來的正好!」誰知,聽到這句話,劍靈忽然一拍手,「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找我?」卿雲歌挑了挑眉,「是讓我給你找個雌的劍靈回來?」
主子還是日常的毒舌,劍靈不由地抽了抽嘴角,但想到自己要說的事兒,方才還嬉笑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我是要告訴主子,赤色劍魂,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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