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為什麼不能好好活著呢

  嘈雜的夏夜。

  熱風,蟬鳴。

  一身中山裝,年輕的趙寰站在村口小路的橋邊,盯著村外幽靜的樹林,橋下流水唰唰的流淌,伴著不只是鳥鳴還是蛙鳴的空曠叫聲。

  他一動不動,站了接近半個小時,才微微揚起嘴角,口中輕哼,「終於來了。」

  只見天空中的星月之光,漸漸化作緋紅,染得整個小橋,小河也是一片慘紅。

  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不見了村子,觸目只有一片紅色的幽深。

  「結界嗎?不對,應該說是空間摘出。」

  他似是自言自語道。

  一陣高亢的鎖啦聲從小路盡頭傳來,那是喜慶的樂聲。

  不多時,一群扎著紅腰帶,戴著紅頭巾的黑衣人吹著鎖啦敲著鑼鼓,隊列整齊的走了出來,後面還有幾個黑衣人抬著一頂紅色花轎,緊跟而出,而花轎邊上則是一匹扎著大紅花陪著紅馬鞍的白馬,馬上騎著個穿著新郎官衣著的人。

  一切都是那麼喜慶,除了那些個黑衣人,沒有五官,馬上的新郎官,沒有頭顱。

  就在隊伍即將撞到趙寰的時候,整個隊伍突然的靜止下來,連帶著喜慶的樂聲也戛然而止。

  一陣詭風吹過,帶著花轎上的帘子也跟著碩碩起舞,借著被風掀起來的帘子,他看到了花轎中的新娘。

  一襲紅衣,繡著花鳥,一頂鳳冠,古色古香。一張精緻妝容的臉龐,掛金綴玉。

  只是,眼下那兩道暗紅的血淚,已經乾枯發黑,雙眼中滿是黑色的空洞。

  她坐姿端莊,儀態柔美,雙手溫柔的捧著新郎官的頭顱,那頭顱戴著紅色官帽,雙眼微閉,似是沉睡。

  忽然,她手撫著新郎官的臉,櫻唇微啟,「阿生。」聲音清冷且空寂,如同寒風,令人生寒。

  那新郎官的頭顱隨著這個聲音,居然睜開了雙眼,那眼裡滿是黑紅的血絲,憤怒的看著眼前阻攔他們的男人。

  一隻蒼白的,指甲約有四五厘米的大手突然插向趙寰,在不到十公分的位置,被他穩穩的用手抓住。那是新郎官無頭身體的手。

  「唉~」,中山裝青年輕嘆一口氣,一個反手擒拿,將無頭新郎生生的按在地上。

  那花轎中的頭顱又是一聲怒吼,只聽「咔吱一聲」,這邊的無頭新郎直接扭斷了自己被扣住的胳膊,一個轉身,另一隻長滿長指甲的手就往趙寰的脖子上插。

  鬆開已經脫臼的無頭新郎的手,中山裝青年眼角微斜,身體突兀的往前走了一步,腳步一轉,在地上畫了一個半圓,剛好落在了無頭新郎的前面,接著向上一勾,正處於猛發力的新郎官被勾的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在了兩米開外的地上。

  「阿生~」又是一聲,回頭看去,新娘已經站在了花轎外面,空洞的眼眸里血淚盈盈。她懷中的新郎頭又是一聲怒吼,倒在遠處的無頭身體居然掙扎著站了起來,雙手繃直,飛撲向趙寰。

  中山裝青年的臉色突然一紅,一個弓步,對著飛來的無頭新郎一個蓄力沖拳,再次打的他側飛出去,撞在橋頭石墩上,而後滾落到橋下。

  「阿生!」新娘血淚翻湧而下,覆蓋了那黑色的淚痕,她徑直往無頭新郎滾落的方向飄去,手中的新郎頭怒吼連連,變得無比猙獰。

  趙寰剛想去攔,卻被那一群無臉的黑衣人圍住。眼看沒法走脫,他只能戒備著周圍的無臉人。

  倒不是擔心打不過這群黑衣人,只是他的戰鬥方式就是防守反擊,並沒有現出手的習慣在他的概念里,現出手就是先露出破綻,先防守而後伺機反擊才是最穩妥的戰鬥方式。

  然而,眼看著新娘已經走到了橋頭,橋下的無頭新郎也爬了上來,他也不再等待,直接對著一個黑衣人的頭部就是一拳。

  然而,並沒有感受到打到實體的感覺,那黑衣人仿佛像一團稻草一樣,就這麼散開了,只留下絲絲黑線在空中緩緩降落。

  眉頭一皺,他心中暗道上當,只見周圍的黑衣人,連著花轎也一起散開,化作一絲絲黑線落到地上。

  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線,又看了橋頭,新娘頭上稍短了一些的頭髮,他明白了,「是頭髮?!」

  看著正在安撫新郎頭的新娘,他冷冷的問,「王中壩,胡二虎,胡小虎這三個人詭異的死法,是你用頭髮殺得吧。」

  雖然是在問,實際卻是在確認。

  王中壩,胡二虎,胡小虎,這三個人都是五公里外另一個村子的人,一個月前,卻分別在蕪城,宿城兩個地方詭異死亡,死相猙獰,七竅流血,全身骨折。

  而這三個人身上沾染的災厄的氣息,又跟三個月前一起失蹤案中受害人家裡殘留的氣息屬於同一類型,那個失蹤案就發生在身後的那個小村子中,而趙寰,正是為了追蹤這起失蹤案,或者說,這個災厄才輾轉蕪城和宿城,最後又回到了這裡,直接導致了他沒有時間接其他任務,以至於上個季度的考評為E。

  這次接到一個臨時任務,說是在這個叫胡家村的橋邊,午夜時分總是會出現空間摘出的情況,並伴有喜樂的聲音,很是詭異,因此才來調查一下,結果倒是相逢不如偶遇。

  新郎頭聽到那三個名字,目眥欲裂,狂吼不止,連新娘的安撫都不起作用,無頭身體再次直衝過來,仿佛要把中山裝青年直接撕裂。

  「唉!」他又嘆了一口氣,伸出左手,左手上寒氣環繞,在無頭新郎過來的一瞬間,用手輕撫了下無頭新郎的胸口,只見無頭新郎立刻僵立當場,一秒鐘後,身上已經凝結了一層冰殼。

  新娘一怔,接著就是猛地一聲厲嘯,頭髮猛地變長,直直的向他刺來。

  趙寰頭一歪,右手抓住了頭髮,緩緩的向新娘走去。

  「頭髮殺人?對普通人還行,對於我可能就不太夠看了。」

  他看著新娘因為發力激發而汩汩流出的血淚,有些不忍心的說,「你丈夫已經死了,你為什麼不能好好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