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恆警告完閔心柔,又嚴厲的看向了孟元澈。
他可再三保證了,見到他娘後絕不會失態,絕不會讓人看出異樣來。
便是背著人,為防萬一隔牆有耳,也一定不會激動的。
那現在擺出這副恨不得大哭一場的樣子,是誰給看呢,生怕在場大傢伙兒看不出問題?
就這樣,還敢想以後,——他怎麼覺得,他的一時心軟和權衡,是個大錯誤呢?
幸好孟元澈在孟少恆的逼視下,終究還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閔心柔也已清醒過來。
一邊迅速調整好狀態,一邊順勢跪了下去,「妾身也是看太夫人好生面善親切,就跟畫像上的觀世音菩薩似的。」
「一時間看住了,才忘了下跪的,妾身這便拜見太夫人。」
「妾身文氏,拜見太夫人,祝您老福壽安康,萬事順遂。」
郭氏當然不可能她才跪下,就叫她起來了。
雖然孟少恆已經事先告訴過她一切,連孟元澈也是閔心柔生的,都告訴了。
讓她務必管好自己的嘴巴,還務必不要給閔心柔臉色看,不要給閔心柔氣受。
不然別怪他當兒子的不客氣,老帳新帳跟她一起算!
除了威嚇,孟少恆也說了軟話的。
讓她不看閔心柔,還要看自己的親孫子。
至於過去的那些齟齬,閔家都抄家流放,這些年還不知道是怎麼貧困潦倒過來的了。
她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又何必還要斤斤計較揪著不放?
不就是當初當娘的一直不肯鬆口定親嗎,但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想女兒能嫁得更好呢?
她自己不也天天都盼著兩個妹妹能高嫁?
郭氏雖然在兒子的軟硬兼施下,當時的確答應了。
又怎麼可能真一下就氣消了,不惱閔心柔了?
尤其竟然在她眼皮底下還瞞了她這麼幾年,讓她為兒子的「病」操碎了心,還讓她一無所知的幫著小賤人養孩子,——把她當傻子耍是吧!
郭氏遂當沒聽見閔心柔的話一般。
看向了葉寶宜,「寶丫頭你怎麼這會兒才過來,沒有你,我早飯都吃得不香。」
「你不知道,我已經一刻都離不得你了呢?」
葉寶宜見郭氏明顯不喜歡閔心柔。
心下稍微有了點安慰,看來太夫人暫時還是可以靠一靠的……
她正要說話。
孟少恆已沉聲,「母親還是先讓文姨娘起來吧。」
「她如今……身子不方便,不能久跪。」
「您年紀也還不大,應該不至於記性這麼差,我才跟您說過的話,您就忘了才是。」
郭氏聞言,更氣了,「既然你這麼心疼她,就別帶她來拜見我啊。」
「還當是當年……本來她一個做妾的,也沒資格拜見我,我還不想見呢!」
孟少恆咬牙強笑,「母親慎言!這不是您是長輩,理應都敬著您嗎?」
「您就先讓她起來吧,站著說話不也是一樣?」
郭氏卻仍是冷笑,「你還知道我是長輩,是你娘呢?」
「我還以為你早忘了。也是,哪個當娘的當得我這般委屈受氣的?」
「早知如此,當初我還不如直接隨老侯爺一塊兒去了呢,也好過如今兒子白養,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孟少恆氣得都想罵人了。
非得當眾鬧騰,當眾給柔兒難堪,也讓他生氣是吧?
本來柔兒這麼長時間沒見澈兒,好不容易見到,卻是母子相見不能認就算了。
澈兒還傷成那樣,委屈成那樣。
當娘的心本來就已經碎了。
還非要往她的傷口上撒鹽,也不想想,當初澈兒為什麼會傷,不都是她當祖母的沒有拼死保護他害的嗎?
孟少恆不笑了,直接冷了臉,「母親既這般思念父親。」
「那明兒便收拾一番,去廟裡青燈古佛,為父親祈福吧!」
孟元澈也再忍不住哭起來,「我的腿忽然好痛……大夫不是說,以後痛的時候會越來越少嗎?」
「怎麼又痛了……都是祖母害的,都是你當日沒保護好我害的。」
「祖母壞,壞死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這輩子都討厭你……」
直把郭氏氣了個倒仰。
難怪小白眼兒狼養不熟,原來是跟他的賤人娘一樣,天生的忘恩負義!
卻敢怒不敢言了,不孝子之前為了葉定宜,都能屢次頂撞她,給她臉色看。
現在閔心柔這個賤人還是他真正心愛的,還為他生了兩個孩子。
他只有更護著的,又怎麼可能只是嘴上說說,不至於真把她送廟裡去?
郭氏到底不情不願的鬆了口,「那就起來吧。」
「不就是跪了片刻,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孟少恆這才攙了閔心柔起來,「多謝母親。」
又指著一旁的孟少茵孟少菱道:「這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你也見個禮吧。」
孟少茵孟少菱事先也已讓孟少恆知會、警告過了。
可她倆對閔心柔的厭惡,卻不只是出於當年閔家的拜高踩低,門縫看人;
出於鄙視閔家出事後閔心柔又變了嘴臉,立刻巴著她們大哥不放,禮儀廉恥通通不要了。
——當年她們都還小,很多事別說經歷了,壓根兒就不知道。
所以她們的厭惡,更多是出於生氣孟少恆為迎閔心柔進門,向帳房硬支的那五百兩。
本來家裡就沒銀子了。
竟然還接連納妾,今兒三百兩、明兒五百兩的。
所謂需要給上峰送禮,更是張口便是一千兩,誰知道花到哪裡去了,畢竟在外面還要養一個家也是需要銀子的。
可憐她們姐妹為了省儉,頭髮都愁掉了,心也快要操碎了好嗎?
到頭來卻還是什麼都給她們剩不下,親事也至今沒有著落。
不,親事因為自家名聲已經爛透,何止沒有著落,壓根兒就沒有任何希望還能嫁到好人家了!
現在還想她們對著個不知廉恥的賤人笑臉相迎,做什麼夢呢?
孟少茵孟少菱便都冷著一張臉。
很是不客氣,「還是別見過我們了,連母親都被說了,我們可當不起。」
「就是,我們可不想被罵個狗血噴頭,再被送去廟裡。再是親妹妹呢,也比不過所謂青梅竹……咳,比不過心尖兒上的人。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