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鼓足勇氣跟蹤
光頭走出醫院大門,攔了一輛計程車,車子頓時像章魚擺尾,屁股後面騰起一陣塵土,車子消失不見。【Google搜索】
芳芳也隨後攔了一輛,像跟隨章魚的虎鯊。
光頭所坐的的士上了泥崗路,一路往東行駛到關外布穀鎮。再行駛七八公里,停在一棟普通的大樓前面。
光頭緩步走下車,然後進入了大樓後面的城中村。
貓城的城中村,或說整個珠三角地區的城中村,都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國外叫貧民窟,特區則是無數打工者聚集的「聚寶盆」。
芳芳進入「聚寶盆」,怦怦直跳的心又開始了,而且還產生了消極的躊躇和猶豫,「是不是算了?」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提醒。
但想起媽媽——同樣被車禍禍害。不行!必須堅持!必須抓到光頭!「丫頭,你行,你可以的!」另一個媽媽的聲音也在提醒她。
頭上的紗巾還在,像一個阿拉伯【穆】斯林信徒,怪怪的,難怪有些人好奇地看著自己。意識到後,摘掉紗巾,塞進口袋,換成墨鏡戴上。
可是當走在井字形的拐彎位置時,光頭不見了。
莫非這傢伙像他的光頭一樣,透明得如銀魚一般沒有顏色,讓自己看不見;或者,就像隱身的海洋石魚,能夠藏身?
芳芳著急,雙目四處搜尋,嘆息一聲,暗暗責怪自己。
捨不得放棄,眼睛來回看,從東巷到西巷,像一個獵手跟丟了獵物一般,心情焦躁不安,懊惱不已。
但正當她高度緊張和後悔不迭時,狡猾的傢伙突然冒了出來,當面迎向她,臉上仍然帶著邪惡的微笑。
芳芳後退著,眼睛瞟了瞟地上,希望能撿到一塊磚頭。
退到靠牆了,再無路可退。
完了嗎?
不!突然間不知哪來的力量,挺直了身子,摘下墨鏡,勇敢地面對著光頭。
光頭走近芳芳,嘴裡的口香糖使勁嚼著,最後噗的一聲吐掉口香糖殘渣,喝道:「竟敢跟蹤我!」
芳芳本來頭腦已經一片空白,但雙手一抱頭後,也不知是第幾次急中生智了,突然蹲下身子,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同時用小手指了指房子對面。
光頭一扭頭:「滾!老子沒心情!」
轉身離去。
芳芳頓感輕鬆,神經突然鬆弛,幾乎癱軟在地,但背脊上冷汗還在,貼在後背極不舒服。
光頭雖然沒有掏刀也沒有準備掐她的脖子,但臉上明顯的殺氣騰騰,「好險啊!」她安慰自己,手壓在不聽話的心口上。
讓自己靜下來後,才積蓄點力氣,慢慢站起身。
腳步移動起來,緩了緩氣,走進了一家士多店,買了一小瓶雪碧,咕嚕嚕吞下一半,然後拿起電話就撥。可剛撥了個1,後面的00還沒開始,就停住了,心說這可以嗎?光頭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喊高如鐵老師。最主要的是,高如鐵是知道光頭撞了姐姐的,而如今他跟光頭卻走在一起。
問題就在這裡:高如鐵知道,或者已經參與,而如果報警……
他是高愛蓮的弟弟,高愛蓮是他的姐姐。也就是說,車禍不是偶然,而應該是人為所致;是弟弟夥同他人,或者說僱傭他人?是弟弟要姐姐的命?或者是他人要高愛蓮的命,被做弟弟的發現了,弟弟從中得到了好處,現故意窩藏罪犯?
能說不是、不像嗎?
芳芳幾近崩潰,她不能接受:從親情的角度解釋,怎麼可能?弟弟怎麼會害姐姐?即便因坐牢的事責怪姐姐和姐夫,也不能去害姐姐呀!
但是,親情真能阻止犯罪?親情真能熄滅報復的火焰嗎?如果姐姐真是做過對不起弟弟的事,就像自己的弟弟做了對不起她、對不起大哥、對不起祖宗的事一樣,自己不也在想,情願弟弟死去,也不要他們的姦情繼續——不是同樣如此嗎?
不!
不會!
不可能!
也不應該!
最終,她心力交瘁,於是偃旗息鼓。
也於是放棄了報警。
她的人生太過悲催,首先是沈紫,現在又是高如鐵,生命中這兩個男人都讓她碰上了,她無力面對。
她努力支撐著虛脫的身子,慢慢移步到馬路邊,靠著公交站台坐著休息。
回去後要告訴大哥大姐嗎?
姐夫如何處理小舅子?姐姐又怎樣怒斥弟弟?
自己同樣也是姐姐,不也沒有處理弟弟——沈紫麼?
人生太殘忍啊!
我要如何辦?我能如何辦?
又——如何才能解脫?!
公交站台對著村口大樓,芳芳本想著坐一小會就離開,可這時,突然發現:一輛豪華的奔馳小車停在大樓前,同時,同一方向再稍遠一點的地方,光頭正往奔馳小車走去。
奔馳車駕駛室內的中年男子,也正看著光頭朝自己走來。中年男子身形魁梧,塞滿整個駕駛室,他眼戴墨鏡,顯得神秘,同時也看不出臉型,但能感覺出不一般的氣場,再結合座駕,氣場又是增添多分。
光頭上了氣場男子的奔馳車。車子從芳芳身邊經過,一個擺尾時,她看到的是牛A牌照,而且那個身材魁梧的老闆,怎麼看怎麼熟,怎麼想怎麼見過。
不多久,她想起來了,他曾經在法官大哥不在家時,尋上門來看過高老師,他是高老師的高中同學,如今是大老闆。對,他叫梁偉達,他還給過自己名片。
芳芳放下了,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而且,當幾天後,高如鐵再次來看姐姐,在姐姐家吃午飯時,她還比平時多了幾分熱情。
收拾好桌上的杯盤狼藉,高如鐵像往常一樣走到廚房,要來幫她洗碗時,芳芳悄悄問:「下午不走吧?」
高如鐵曖昧地說:「可以走,也可以不走。反正我是無業游民,又是洪先進說的,我到這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看看酒外的某人某物吧。」說完,一臉戲謔地看著芳芳。
芳芳直言:「那就別走,我下午有事出去一下,你幫忙照顧大姐。」
高如鐵巴不得多幫芳芳,就滿口答應,但問芳芳上街幹什麼時,芳芳不告訴,只說有事,還故意意味深長地瞟高如鐵一眼。
高如鐵雖然琢磨著芳芳反常,但再仔細考慮,她長年累月在幾十平米的房子裡轉,要是放自己身上,早就厭煩了。現在好不容易能獨自去外面走動走動,也就不應該管那麼寬,何況人家還沒有真正答應要跟他處對象呢,因此也就釋懷,還調笑說芳芳管家你儘管放心,一切交給我高如鐵。
芳芳其實是去找那個「氣場」男人。
她來到了上步路的一個豪華海鮮樓,在這裡見到了高老師的高中同學。
上午,芳芳給名片上的手機發過簡訊,簡訊回覆說可以見面,讓她到某某大廈。
海鮮樓藏在大廈內。高老師的同學名叫梁偉達,對她介紹說,海鮮樓是一個朋友經營的,當然他們公司也投了點股份,老李也曾經來這裡吃過飯。他說的老李就是芳芳的主人李立光。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芳芳開門見山道:「梁總,我沒有要找麻煩的意思,那天,無意中發現光頭上了您的小車,我想找那個光頭,不知您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去找他?」
梁老闆雖然很震驚,但還是故作鎮靜地說:「沒有這樣的事,我不知道你說的光頭是誰。」又說:「你簡訊里說,你是高愛蓮的家庭助理,我才答應見你。可見面說什麼光頭,我就毫無興趣了,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也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
顯然,老闆有些生氣,或者很生氣而表現得在姑娘面前儘量有涵養。
「您的車牌是牛A66xx88,我記得很清楚的,時間是三天前的上午十一點過十分,地址在關外布穀鎮的良田村,村委會大樓前。那天您穿著青藍色t恤,戴著墨鏡,您啟動車子前,還朝窗外吐了一口痰。」
見眼前的中年男子除了驚呆,還鄙夷地看著自己時,又說:「光頭無疑沒有頭髮,年齡二十四五歲,身材恰好比您矮一個頭,他臉部特徵是眼睛帶著邪氣,喜歡斜著看人,門牙有一顆稍稍往外爆。那天穿黑色t恤、灰色肥仔短褲,他上車後你提醒他時才繫上安全帶。我猜他應該住在良田村,但不曉得幾棟幾號,也沒有他的手機,所以找上了您。」
梁總十二分佩服愛蓮家的這個保姆,真是不簡單,要是戰爭年代,絕對是做地下黨的好材料。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好再否認,便道:「我也不知道他住幾棟幾號,但手機可以告訴你。」
說著,舉起他的摩托羅拉手機,翻找出號碼,報給了芳芳。
「他叫什麼?」
「光頭。」
「他應該有真名吧?」
「我怎麼知道。」
芳芳存好號碼,很認真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身子稍稍擺正,雙手放上膝蓋,很莊重地又對梁老闆道:「梁總,不瞞您說,他就是撞傷高老師的肇事司機。高老師出車禍時,我是見證人。」稍稍停頓,又鼓足勇氣說:「您是愛蓮大姐的同學,又是法官大哥的戰友,您也是支持我的對吧?」
說著,恭恭敬敬站起來,朝梁偉達一鞠躬,而後步子緩緩地往外走,當走到大約對方看不到自己的背影時,才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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