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邊的樹蔭下，沈東升掏出粉色手機，打開相機拍攝勞動中的社員。
早晨的麥田有露水，為了不弄髒衣服，他們都是捲起袖子和褲腿拔草。
露水混著塵土變成了黑泥，粘在他們的胳膊腿上。
他們用手擦臉上的汗，黑泥又把臉染成花貓臉。
沈東升不停的拍照，心裡倒是很淡定，他以前也是這樣幹過來的。
沈大富坐在樹蔭下的板凳上，翹著二郎腿喝茶，嘴裡哼著小曲兒。
「東升啊，你下次再打到野豬，記得給魏書記送些豬肉。沒有他，我當不了計分員。」
「好的，我知道的。」沈東升把手機裝兜里。
心說道：「我去2024年拿藥救馮敬堯，他托關係給你安排工作，這就是禮尚往來。」
過了早上七點，太陽開始毒辣，社員們開始出汗。
胳膊腿上的黑泥混合著汗水，髒得不堪入目。
趙桂香過來交青草時，沈東升心疼壞了，急忙擰開水壺：「媽，趕緊洗洗手。」
「洗它幹啥，等下還是髒。」趙桂香嘴上這麼說，還是用雙手接水洗臉。
黑泥水順著胳膊腿留下來，露出古銅色的皮膚，沈東升心裡舒服了一些。
「媽，你以後不要上工了，我現在能打野豬，保證咱家不缺糧食。」
「那肯定不行，我在家裡沒事幹，不幹活就渾身難受。」
趙桂香拎著空麻袋走進麥田，她只交了8斤青草，沈大富悄悄給她記10斤。
車上的青草滿了，爺倆拉著架子車去草場交草，又拉著空車回到責任田。
沈大富繼續坐在樹蔭下乘涼，有人過來交草，他就過磅記帳，大部分時間都是輕鬆加愉快。
「爸，我也想讓俺媽當幹部，能不能行？」
「肯定不行，想都不要想。」
沈大富搖頭：「兩口子不能在一個大隊當幹部，這是公社的硬性規定。」
「我知道有這個規定，有沒有其他的辦法？」沈東升不死心。
沈大富再次搖頭：「除非讓你媽去別的大隊，那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到了7點20分，工時馬上結束，社員們紛紛過來結帳，在架子車前排起長隊。
排在第一位的沈大栓問道：「大富哥，我掙了多少工分？」
「等下，我給你算。」沈大富馬上提起鉛筆在帳本上找他的名字。
名字後面是一串數字，是他每次交的青草的重量，沈大富在稿紙上累加。
大隊給記分員的鉛筆和稿紙都是定量的，如果提前用完，就得自掏腰包購買。
所以記分員都是在下工時算總帳，中間不算帳，因為那樣會浪費稿紙和鉛筆。
沈大富第一天上任，心裡有些緊張，大隊也沒有給他配算盤，導致他的計算速度很慢。
後面的社員等不及了。
「快點啊，我們還要回家吃飯呢。」
「八點就要上工，大富哥你快點。」
「快點，大富哥沒有愛國算帳快。」
愛國是上一任計分員，沈大富急得冒汗，一著急就更慢了。
「爹，你別急，我幫你算。」沈東升打開手機上的計算器.
快速累加沈大栓的青草，說道：「大栓叔上交了45斤青草。」
沈大富馬上記錄：「沈大栓記2個工分，剩下的5斤記到中午的帳上。」
「爹，李四叔上交38斤青草。」
「李四記1個工分，剩下的18斤青草記到中午的帳上。」
算完一張稿紙，沈大富翻頁，下面是一張印藍紙，再往下是影印版的帳目表。
沈大富撕下影印版，用棉線切割成憑條，交給社員讓他們自己核算。
沈東升用計算器算第二頁，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扭頭看見大隊記分員蕭鋒。
蕭鋒遞給沈大富一個老算盤，臉上有些尷尬：「大富叔，這是大隊給你配的算盤。」
「小鋒，大隊為啥給我一個舊算盤？」沈大富一臉疑惑。
蕭鋒更尷尬：「你的新算盤被沈大隊長截胡了，他把他的老算盤給你。老支書不在家，我也沒有辦法。」
「不行，我們不同意。」沈東升抓起算盤就要還給蕭鋒。
沈大富站起來阻止：「孩子，咱們不吃虧，這是你老爺在世時用的算盤。」
老爺就是曾祖，他年輕的時候在晚清當帳房先生。
沈大富和沈大裕分家時，沈大裕搶走了這個算盤。
沈大富小聲說道：「這是海南黃花梨木做的算盤，你老爺生前最喜歡它。」
算盤一響，黃金萬兩，沈東升心裡瞬間就舒服了。
之前看「隱泉鑒寶」直播時，有寶友請隱泉鑑定民國時的黃花梨木算盤，隱泉給了七千元的報價。
「曾祖的算盤是晚清的，價格應該更貴。呵呵，我得謝謝好二叔，他竟然認為新算盤比老算盤好。」沈東升心想。
他繃著臉看蕭鋒：「麻煩蕭大哥給沈隊長傳話，我會找他討回公道的。」
「哦，我跟他說。」蕭鋒露出苦笑，說道：「算盤是4塊錢，東升你看……」
沈東升掏出2塊錢：「這是舊算盤，我只給2塊錢，剩下的錢你找沈大裕要。」
雖然老算盤價值八千元以上，但他還是不想讓沈大裕占便宜。
蕭鋒萬分為難，片刻後只能一聲長嘆：「等陳支書回來，我跟他匯報。東升，大富叔，我先走了。」
拿到算盤的沈大富，算起帳來得心應手，很快就算完了早上的工分。
「我的帳沒錯。」沈大栓豎起大拇指：「大富，東升，你們爺倆真厲害，算帳又快又准。」
以前的計分員，算一次帳至少20分鐘，沈家父子只用了10分鐘。
省下來的10分鐘，意味著全體社員可以多休息10分鐘。
對於常年勞作的農民來說，每一分鐘的休息時間都是彌足珍貴的。
「東升，大隊早就應該讓你爹當計分員。」李四哈哈笑，說道：「你們憑本事讓大家多休息，我服了。」
「對，李四哥說得對，大富哥了不起。」
「早上多歇10分鐘，中午就能多干十分鐘。」
「……」
無數馬屁拍過來，沈大富昂首挺胸，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眾人興高采烈回家，路上到處是等待算帳的社員。
五隊的社員們開始嘚瑟，好像比別人多休息10分鐘，就能挺直身板裝逼。
吃完早飯，沈東升去大隊部找蕭鋒開介紹信，打算去鎮上給老爹買個新算盤。
然後拿著老算盤去2024年鑑寶，看看曾祖父的寶貝算盤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