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百貨大樓，購物的人摩肩接踵。
沈小玲緊緊拉住大哥的手，興奮地眉開眼笑。
爭搶物資的人，琳琅滿目的商品，笑聲和說話聲，都在刺激她的感官。
兄妹倆來到布料區，棉布、卡其布、府綢，絲綢，五顏六色的布匹又讓沈小玲興奮。
「售貨員大姐，這個布怎麼賣的？」沈小玲指著一匹藍色的綢緞。
旁邊有個木牌子寫著價格，1.02元每尺，她不知道那是標價。
售貨員心中不喜，正想陰陽兩句，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兄妹倆手牽手，都穿著襯衫，西裝，皮鞋，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小妹，上面寫著價格呢，一塊二分錢一尺，再加一尺布票。」售貨員笑著說道。
「大哥。」沈小玲撒嬌，「秋天快來了，我想給咱們家的每個人，都做一條褲子，好不好？」
「好。」沈東升指著那匹綢緞，「同志，把那匹綢緞給我打包，我全都要。」
售貨員頓時懵逼，其餘售貨員馬上圍過來。
「同志，這匹綢緞至少還有三十尺，你全都要嗎？」售貨員小聲問道。
沈東升解開西裝扣子，拉開腰上的腰包，拿出七十塊錢和七十尺布票。
「我要七十尺。」他把錢和布票放在櫃檯上。
售貨員和吃瓜群眾都驚呆了。
「大哥！」沈小玲害怕了，小心翼翼地說道，「二十尺就夠了，買那麼多幹啥？」
「剩下的給你當嫁妝。」沈東升微笑。
「我，我才不嫁人呢。」沈小玲一陣羞澀，不由得嘿嘿傻笑。
五十尺綢緞給妹妹當嫁妝，這樣的大哥誰不想要？
四周響起陣陣驚呼。
售貨員一臉羨慕，「同志，七十尺布太多了，我要向領導請示。」
「可以，你請便。」沈東升說道。
未來世界的綢緞更便宜，質量也比這邊好，但他手裡有很多這邊的錢。
售貨員馬上轉身上樓。
十幾分鐘後，帶著一個中年婦人來到櫃檯。
這婦人體態豐盈，長著國字臉，笑著握住沈東升的手。
「同志，你是哪個單位的？」她問道。
「我不是本地人，我在鳳梨縣外貿廠工作。」沈東升說道，「同志，七十尺布能賣嗎？」
「能！」婦人馬上安排售貨員扯布。
她看看稚嫩沈小玲，笑道，「咱妹還不到嫁人的年紀吧？」
「還不到，今年才十二歲。」沈東升說道，「我先給她攢嫁妝。」
「哎呀。將來誰要是娶了咱妹，祖墳上可就冒青煙了。」婦人一陣羨慕。
吃瓜群眾都投來羨慕的目光。
沈小玲的虛榮心得到滿足，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
交易很快完成，沈東升扛著七十匹布，「小玲，還想要啥？哥給你買。」
「不要了，不要了。」沈小玲急忙搖頭，臉上都是傻笑。
兄妹倆離開百貨大樓，找一個人力車回招待所，沈小玲傻笑了一路。
「行了行了，別再笑了。」沈東升搖搖頭，「以後你想要什麼就跟我說，我給你買。」
「大哥，你花這麼多錢，嫂子不會生氣吧？」沈小玲弱弱地說道。
沈東升搖頭，「不會，你嫂子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路上的人很少，沈小玲悄悄抱住大哥的胳膊。
……
招待所，王顯貴的房間。
王顯貴淚如雨下，臉上都是淚痕，雙眼哭得紅腫。
牛滿囤和孫德義坐在板凳上，都在唉聲嘆氣。
今天早上，他們三個騎車來到東郊黑市，尋找李四爺，準備自己購買電視機。
三人溜達了半個小時，有個絡腮鬍大漢注意到他們，主動找他們搭訕。
絡腮鬍是李四的人，帶著他們見到李四，三台電視機搬出來，交易正式開始。
牛滿囤和孫德義掏錢付帳。
王顯貴掏錢時，直接從板凳上跳起來，買電視機的錢不見了。
他們在黑市里溜達時，王顯貴被人撞了一下，當時他也沒在意，錢就是那個時候丟的。
那可是四千塊錢，兩口子攢了十年，他的工資才九十多元。
「老王，別傷心了，再傷心也沒用。」牛滿囤柔聲安慰。
能不傷心嗎？
王顯貴直接捂著嘴哭，一個大老爺們兒哭得像個娘們兒。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牛滿囤轉身走到門口，打開一條縫發現是沈東升，於是讓他進來。
「老王？這是咋啦？」沈東升有些懵，回頭問牛滿囤，「老牛，咋回事？」
牛滿囤一聲長嘆，講述王顯貴丟錢的經過。
沈東升聽罷，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老王，忍不住搖搖頭。
不過東郊黑市是李四的地盤，那裡面的賊都給李四面子。
「老牛，老孫，既然你們買到了貨，就儘快回去吧。」沈東升說道。
牛孫兩人同時點頭。
畢竟是從非法途徑買的電視，萬一李四出事了，牛孫的電視可能會被有關部門追回。
沈東升坐在王顯貴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老王，你先別哭。」
「東郊黑市是李四的地盤，外貿廠林武民對李四有恩。」
「等下我去找老林，請他出面去找李四，看看能不能把你的錢要過來？」
這話就像救命的稻草，王顯貴騰的一下站起來，死死盯著沈東升。
「老弟……老弟，你說的是真的？」他的聲音在顫抖。
「你先別激動。」沈東升拉著他坐下，「我只是說有可能要過來，不敢給你保證。」
「我懂！我懂！」王顯貴更激動，哆嗦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突然，他緊緊抓住沈東升的手。
「老弟，你要是能把錢找回來，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弟妹弄到我們單位。」
王顯貴是辦公室主任，兼任人事科科長，確實有招聘職工的資格。
如果蕭香蓮進入縣城建，馬上就能拿到城鎮戶口，戶口入住沈東升的戶口簿。
以後夫妻再生的孩子，直接就是城鎮戶口。
「別不相信我的實力。」王顯貴拍著胸脯說道，「我上面有人，我的提名，局裡不會拒絕。」
「這話怎麼說的，我還能不相信你嗎？」
沈東升說道，「老王，你幫我照看一下小玲，我現在就去找林廠長，可能今晚不回來。」